也不知道，这一回轮到顾遂远头上，他还能如此淡定的说出顾明月还小几个字来吗？
应该不会，毕竟，这兄妹俩都是如出一辙的自私自利。
区别不过在于一个满脑浆糊、一个满腹算计，总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这一回，她总算能瞧见这俩人狗咬狗了。
“恭王一听，直气得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嚷嚷着说都是那位顾大人毁了他的文会，要让顾大人赔。”
“赔？这怎么赔？”高氏眼睛飞快地眨了眨，声音拔高几分，眼底的兴奋劲儿几乎要溢出来。
没办法，她不待见顾家人已经很久了，能听到姓顾的倒霉，高氏很难不高兴。
赵夫人嗔了眼儿媳妇，到底没出口拦一拦，在她心底，顾家遭殃都是咎由自取。
相较这两人，李若表现得最为淡定，甚至还不忘让人给白鹿绞了帕子递上来，吩咐她先擦擦汗，“慢点儿说。不急。”
“哎。”白鹿咧嘴笑了笑，接了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又让金枝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酸梅汤上来，这种酷暑的天儿，就得喝这个才解渴。
一口酸梅汤下肚，白鹿舒服的吐出口气来，接着方才的话道，“恭王扯着顾遂远，一笔笔的算账，从这文会用了什么茶、请了哪些人出场，从头到尾，一一都理了一遍。
又说是，这文会，本来就是为了给清平郡主招婿的，结果，被顾家兄妹俩这么一搅合，这文会毁了，清平郡主招婿的事儿，自然也跟着没了着落。
恭王说，这事儿说起来，错都在顾家兄妹俩。”
高氏噗嗤一声，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今儿这事究竟是怎么才会闹大了的，退一万步来说，这事儿关键的人，不也是那位外室以及大皇子本人吗？
恭王摆明了是柿子挑软的捏，既不敢得罪了大皇子，又不甘心自家费尽心思和银钱办的文会就这么白白浪费了，思来想去，便把这口锅扣在了顾家兄妹俩头上。
这倒也怪不得别人，那顾大娘子若不是自己不请自来，这口锅，怎么也轮不到姓顾的头上不是？
白鹿眨眨眼，“后头，恭王就说了，他也是个讲道理的人，顾家的难处，他都看在眼底。这银子，他也不让顾家全部赔，只叫顾遂远赔一半儿，剩下的，他就不和顾遂远计较了。”
“这一半，是多少？”高氏忙不迭追问了一句，这场热闹，一出接一出，起承转合一样不少，倒是比恭王府花大价钱请的戏班子排的新戏还要精彩。
白鹿比了个数字，屋子里金枝等人都倒吸了口凉气，高氏一双眉毛高高抬起又重重落下，眼底的幸灾乐祸半点儿也不掩饰，“这不是要了顾家的命嘛！”
赵夫人也有点儿吃惊，“这笔银子......莫说顾家现在了，就是从前，他们也拿不出来。恭王这是糊涂了？”
从前的顾家也拿不出这么一大笔银子，他们家，依仗的一直都是楚楚、是李家。
如今楚楚从那个狼窝子脱了身，顾家那些铺子，也被西府老祖宗收拾得差不多了，那个府里头入不敷出早不是一日两日，听说，都是拆了东墙补西墙，勉强度日罢了。
这样的人家，从哪儿给恭王弄那么多银子？
这摆明了就是个要不回来的烂账！
“他不糊涂。大伯母可是忘了，顾遂远今日是和谁一道去的文会？”李若轻声提醒了一句。
顾遂远明里暗里替皇帝做了那么多见不得人的事儿，他可不是个任人摆布的蠢货，所以，他必定还给自己留了一条退路，类似于那支藏有羊皮地图的狼毫笔、亦或者还有别的什么，总归是为了让皇帝不好轻易放弃他。
皇帝一心要扶持所谓的‘自己人’上位，他费心培养了顾遂远这么多年，眼瞧着就快养出一个得力助手来了，又怎么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心血毁于一旦。
何况，顾遂远大概还握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
只要皇帝一日念着顾遂远，贾家和王家，便一日不会丢开他。
再换句话来说，只要王家和贾家还想在皇帝面前继续表明自己的忠心，顾遂远这些烂摊子，他们就不得不收拾。
这不是为了顾遂远，而是为了皇帝。
至于恭王，他在皇帝跟前，一向是以贪财无用、蠢钝不已的形象立足的，这会儿，他若是不和顾遂远闹着要银子，那他才是危险了呢。
何况，今日这事，还涉及到了大皇子的子孙根......那位可是当真断子绝孙了，到底是皇帝嫡亲的儿子，等事情传到皇帝耳朵里，谁知道恭王这个文会主办者会不会被迁怒？
他总得给自己找个垫背的，必要之时，也能在皇帝跟前挡挡枪不是？
所以，权衡之下，那位王爷毫不犹豫的选择把这口锅牢牢扣在了顾家兄妹头上。
反正顾遂远最得皇帝看重，皇帝不可能真拿他如何，恭王府损失的银子说不准还能通过顾遂远这边要回来大半，这事儿，怎么看怎么划算。
这些弯弯绕绕并不难懂，赵夫人也一点就通，口中接连道了几句原来如此。
白鹿狗腿地奉承了一句，“娘子聪明！”
李若听得舒心，唇角自然而然勾起一抹浅笑，这段日子，她在相国寺修身养性，效果明显。
这会儿，李若的模样，和她刚刚重生那时候几乎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从前的李若自然也是好看的，可那份好看，就好像是易碎的琉璃，头一眼就让人惶惶不安。
白鹿依稀记得头一回见到李若之时她脸上那种绝望的神采，当初她总担心李若会不会一时想不开，好在，娘子都撑下来了。
这会子，白鹿在她脸上已经全然看不出来当初那份绝望。
白鹿放眼望去，只觉得如今的李若浑身上下透着一阵说不出来的恬淡释然，看得她微微恍神。
四娘子这样好的模样、这样好的性子，又这么聪明，难怪能叫世子爷挂在心上了。
“这会儿碧音坊都散了吗？唐大家可走了？”李若轻声问道。
白鹿缓过神来，点了点头道，“奴婢回来之前就散了，大皇子和大皇子妃都被冯大总管亲自接回了皇子府，其余几位皇子和皇子妃也都走了，宁王爷几位被急召进宫，给圣上回话。
世子爷和三爷还有唐大家和唐家大爷是一道走的，世子爷叫人在春满楼订了席面，说是在碧音坊看戏看饿了，请大家过去坐一坐，吃点好的填填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