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自古流传下来的话，自然有它的道理。
就连李若自己，也是死过一次之后，才彻底悔悟。周俏如今哪里能轻易放手？
高氏见状，也只得叹了口气，赵夫人道了句可怜见的，跟着，便又转了话音，说起彭城伯老夫人过寿那天的事儿来。
“我看彭城伯老夫人的意思，王家那事儿，他们靳家高兴得很。那天坐一块儿，彭城伯夫人还有她们家世子夫人还笑吟吟地和我说了几句顾家的闲话，大多是些不大好听的，我没怎么接。”赵夫人顿了顿，语气染上几分笑意。
“世子夫人和我打听了几句你的近况，话里话外，都是让我劝你回来住，她说，让你不用怕顾家人找麻烦，还说他们靳家，最见不得欺男霸女之事了。”
这话里的深意，不用多言，李若都一清二楚。
所谓欺男霸女之事，不单指黄氏姐弟那案子，也指顾遂远这个负心薄情之人。
看来，上回顾遂远从靳伯恩嘴里虎口夺食的事儿，到底是被彭城伯府给记恨上了。
那一家子可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靳皇后的狠，有一半，遗传自这位彭城伯夫人，彭城伯年轻时候那些妾室，有一个算一个，都没能在他家后院儿里活过五年。
直至如今，彭城伯夫人已经六十有五的年纪，彭城伯还比她年长两岁，可那这俩人之间却再没有旁人。
如今去到外头，谁不说一句彭城伯与彭城伯夫人伉俪情深、恩爱非常？至少面上是这样的。
这样的狠人，不给顾遂远和顾家使绊子，那才叫不正常。
李若长舒了口气，唇角露出丝丝笑意，“伯夫人和世子夫人古道热心，往后有空，我也该上门拜访拜访。”
“是这么个道理。”赵夫人也跟着笑，靳家，目前看来倒是值得走动走动。
笑完，赵夫人又忍不住长叹了口气，“说来，彭城伯夫人也是可惜了。要论胆气才略，彭城伯并不如她。她膝下一双儿女，偏偏只有靳皇后像了她，那位彭城伯世子爷，到底差了几分胆气，否则，当初也不会被人半路截了差使。”
李若端正了几分坐姿，和高氏一块儿，静静听着赵夫人说话。
“靳家起势极快，都是从一个‘女’字上起的。彭城伯老夫人，当年还是宫女身份，因为在宫宴上替先帝挡了一刀，一举博得了先帝的好感。那会儿，她有机会进宫，凭这份救命之恩，她怎么着也能混个嫔位。但她没进，她和先帝说，她要嫁给自己的青梅竹马，也就是靳家老太爷。”
“先帝给他们赐了婚，那会儿，靳老太爷就是个一穷二白的书生，连考三年都没中。结果，第二年春闱放榜，他就中了二甲，后头进了翰林院，修了一辈子的书。虽说清贫些，但日子总比从前好。再后来，彭城伯老夫人亲自给独子挑了关氏、也就是如今的彭城伯夫人做媳妇。”
“事实证明，她老人家眼光确实不错，关氏狠得下心，人也足够清醒，后头养出了靳皇后，凭着这层裙带关系，靳家一跃得了爵位，后头又给独子靳伯恩挑了如今的世子夫人林氏，那也是个极好的......
只可惜，人上了年纪，总归精力不济，也没了从前那样的冲劲儿。靳伯恩这个世子爷，守成有余，别的，就不够看了。
靳家那几个孙辈，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撑不起这个家来。好在，那个靳二爷蠢归蠢，却蠢得不叫人讨厌，这也是一种本事。”
李若听着，极慢地点了点头，那位靳二爷虽说在外有个浪荡名声，但这大事儿上，却一向没出格过。
说白了，就是个脑子不大好使的纨绔子弟罢了。
高氏用帕子掩住唇角，“那位靳二爷，说是，给王耀宗那桩案子牵连到的那十来户人家，都送了银子，还是让人敲锣打鼓的送去的，前些天，黄氏姐弟的冤案不是定了吗？
他又亲自领着小厮长随，送了银子过去，黄氏姐弟要给他磕头，他非不让，一个劲儿说什么太可怜了，说他就是见不得这种欺男霸女之事~阿娘、四妹妹听听，这话，可是和那位彭城伯世子夫人如出一辙。”
“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靳二爷这话一出，可就是把王家架在火架上烤了。这样也好，王家倒霉了，顾遂远指定捞不到好处，他倒霉，我便高兴了。”李若轻轻合了合手心，眼角眉梢流露出几分俏皮的笑意。
这话是她实实在在的心里话，她如今，最想看的就是顾遂远和顾家倒霉，她想看这伪君子被人剥皮去骨，万人唾弃。
高氏哎呦一声，甩着帕子笑得前仰后合，“四妹妹这张嘴，我可算是知道了阿娘为何最疼你了！”
三人说笑间，马车已经到了碧音坊门前，自有内侍宫人上前牵马搬脚凳，李若和高氏先后下了马车，俩人回过头，齐齐伸手搀着赵夫人下了车。
“赵夫人！”彭城伯世子夫人林氏自不远处奔过来，眼角眉梢都是止不住的笑。
赵夫人几步向前迎了迎，李若和高氏跟上去给林氏行了个福礼，人才刚起身，便被林氏一手一个拉了过去，她上下打量着李若和高氏，转头朝赵夫人道，
“哎呦，瞧瞧，你们李家这福气，真真是得天独厚，这女儿儿媳，个顶个的好模样，我一眼瞧见，这心里头就喜欢得不行。尤其是四丫头，上回在府里，老祖宗过寿，我也忙着，都没好好和你说上几句话！”
林氏一面说，一面从手腕上各褪了一只虾须镯，不由分说地套在高氏和李若手上，又对赵夫人道，“可不兴推，上回你就给了我家几个晚辈东西，这是回礼，你要是推了，可就是看不起我了！”
“世子夫人真是客气了。”赵夫人闻言，只好朝李若高氏使了个眼色，让俩人朝着林氏道了谢。
前头恭王府的也派了人出来接应，一行人便一路说笑一路往碧音坊里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