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府李家那个李珉知确实是个不叫人省心的主儿。
李若又叹了口气,“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这个节骨眼上,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儿,东府这头,少说也得跟着背两口黑锅。”
这会儿若是再闹出她和离的事儿来,那外头的唾沫星子恐怕都能把整个李家给淹了去。
金枝挨在李若身边坐下来,一面拿美人锤给她捶腿,一面小声地道,
“大奶奶是担心有人在算计李家?”
李若不轻不重地‘嗯’了一声,也不知是因为她小心太过还是因为那天陈集提了一嘴,总归从那以后,她看李家的处境,就是怎么看怎么危险。
“你方才不是说到我出嫁那年那桩事儿?你再仔细说给我听听。还有旁的什么,关于那位独苗小爷的,凡是你知道的,都说给我听听。”李若轻声吩咐道。
必清从后山溜达完,踢踢踏踏地进了自己的禅房,打眼瞧见自己那倒霉徒弟正盘腿坐在炕几边上数东西,必清抻长了脖子一瞧,顿时嘿了一声,
“这是那李娘子赏的?”
小和尚赶忙把东西收到荷包里,警惕万分地盯着必清,
“这是要还人的!你上个月吃了别人自家养的三只鸡、一只鹅,这都欠着账呢!还有酒钱也没给!”
“瞧你,我还能和你一个小子抢不成?”必清嘴角往下撇成八字,一脸不高兴,“当初就不该收你,就该让姓陈的那小子自个儿解决去!开了你这个口子,他倒好,把我这儿当收容所了,一个接着一个往我这儿送!”
早前送个小子也就罢了,这会儿把别人家的小媳妇儿也往自己这边送。要不是知道陈集的性子断不可能干出那么没底线的事儿来,必清都忍不住要怀疑他是不是看上人家媳妇儿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世子爷说了,师傅您造了七百层浮屠了。”小和尚给必清倒了茶水端过去,“不过,师傅您既然不想答应世子爷,干嘛不直接拒绝呢?”
他问的是这会儿住过来的那位李娘子的事儿。
必清端着茶水狠狠磨了磨牙,“我想再造七百层浮屠不行?!”
拒绝?他倒是想拒绝!但谁叫陈明敕那臭小子比他爹更滑头!
“行,师傅想干什么都行!不过,师傅,咱们为何要管那位叫李娘子?那位女施主不都嫁了人了?我听她身边伺候的都管她叫大奶奶来着。”小和尚凑过去,一脸的不解。
“说你笨你还不认。你不想想是谁安排那李氏住过来的?你再想想,当时他说了些什么话?
那李氏在顾家是被磋磨得没了心思,想着要和离的主儿呢!陈明敕打定了主意要帮忙,你觉得,李氏和顾家这门姻缘,还能稳多久?”
必清滋滋有声地啄着茶水,“既然迟早都要断,那何苦换两个称呼?倒不如直接叫李娘子,也省事儿了!”
说起来,陈明敕这回对这李氏倒是难得的上心,那小子肚子里坏水一堆,他可从不做亏本的事儿。只是不知道,他和这李氏,究竟达成了什么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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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夫人刚回到自己院子里,吕嬷嬷就去回话了。
“四娘子单独住了一个院落。老奴留心问了问,这几日去相国寺吃斋念佛的人家数不胜数,要单独留院子,可不是四娘子一句话能办到的。
后头是四娘子身边的茉莉送老奴出来的,老奴给她塞了把糖炒松仁儿,又小心问了几句。
茉莉年纪小,嘴松,她也没留心防着,只说四娘子是临时被赶出来的,一路到了相国寺,也没耽搁,直接就进了院子住下了。还说她听那知客僧提了一嘴什么世子爷......”
吕嬷嬷觑着赵夫人的脸色,声音越来越低。他们家四娘子嫁了那么个狼窝子,辛辛苦苦操劳一年多,到头来,那刘氏还把人给赶了出去!这都叫个什么事儿啊!
那顾家,当真是不要个脸皮了。
赵夫人一张脸上带着止不住的疲态,眼底染着怒意,她从前就知道顾遂远那个娘是个糊涂的蠢货,但她没料到,那刘氏居然能蠢到这种地步上!
虽说李若已经打发人来报过平安了,赵夫人也大致知道,这件事是李若自己设下的一个脱身之局,但一想到那刘氏居然真的做得出把李若赶出来的好事儿,赵夫人便是气不打一处来的。
刘氏这是无法无天惯了,她眼底没有李若,更没有李家!
“那个老虔婆,早年我一看她,就知道那是个蠢的,但我没想到,她居然蠢钝如猪。”赵夫人冷冷笑了笑。
吕嬷嬷嗨了一声,“您何苦和这么个没脑子的人计较?总归,这会儿四娘子也算是得偿所愿,先从那烂泥坑里脱身出来了。这是好事儿。
四娘子搬出来了,您总归也能放心些不是?不然,您说那府上大大小小的,谁不惦记着四娘子的嫁妆银子?搬出来总归是好的。您呀,就别气了。”
“我知道......”赵夫人心里一阵说不出的烦躁,话锋一转,矛头就指向了陈集,“你说,那位世子爷这是图什么?好端端的,他怎么会帮着楚楚?楚楚是个天真的,对谁都不报防备的心思,那位世子爷该不会真......”
“哎呦我的好夫人。”吕嬷嬷急急打断了赵夫人的话,“这话可不兴乱说,没得坏了四娘子的名声。再说了,那位是个什么身份?
他的婚事,连燕王和燕王妃都做不得主,哪里能轮得到他自己说了算?咱们四娘子自是千好万好的,但,如今四娘子到底沾上了顾家那边,圣上最好面子,他怎么可能叫那位爷娶一个二婚的?这不是在打自己的脸吗?”
“我知道,你说的我哪里能不知道。我就是怕......”赵夫人拧着眉,声音落低几分,“燕王世子向来无法无天,到他真想了,天王老子来都拦不住。”
“那位爷一瞧就是个有大志向的,定不会为儿女情长绊住脚的。夫人就放心吧啊。”吕嬷嬷温声宽慰着赵夫人。
赵夫人低低叹了口气,“但愿如此吧。他日子不好过,我们李家,也是一言难尽。圣上的心思,越发难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