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苗泰枯瘦的脸上扯开一丝笑,“来的这么快?”
他看过来,那堆即将燃烧的灰烬绽放着最后的光芒,“小漪,快走,坐天台的直升机走!”
乔令熙疑惑,“你带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带我离开?你的生意不要了?”
“别管我,”苗泰对坤沙说,“快,快走!”
坤沙的眼睛却蹭的红了,似乎在隐忍着什么,“大夫我们一起走!留下鬼面不会饶了你!”
苗泰轻蔑的勾唇,“我怕他?”
乔令熙眉头蹙起,“别为我得罪他,我跟他走就是了。”
“他很危险,你必须走!”苗泰决绝道,他对坤沙冷声吩咐:“再不走就走不了!”
“不行,一起走!”
乔令熙虽然没亲眼见识过鬼面有多危险,但她相信苗泰,他是金三角第一个对她好的人!
她握住他搁在沙发扶手上的手,冰凉枯瘦,完全没有活人的温度。
苗泰听她这么说似乎很高兴,眼睛里燃动着火苗,他反手握住她,“我走不了了,乔昱严在边境等你,回到华国你就安全了。”
他的视线转移到坤沙脸上,“小漪帮我跟乔昱严说几句好话,帮我保下坤沙。”
“你放心,坤沙曾经帮过我,我一定保他!”
当初她奈温想把她送给北缅年过半百的孟多将军,就是苗泰说动坤沙,怂恿镰刀对奈温动手。
她不禁疑惑,“可是你走不了是什么意思?”
苗泰笑的灰败,“胰腺癌晚期,没得救了。”
“胰腺癌?”
她喃喃道,心一下子掉到谷底!
怪不得他说走不了了。
“怎么会这样?”
苗泰听着外面的枪声,拍拍她的手,“我在瑞士银行给你存了一笔钱,以后就算刑溟醒不过来,你也能活的很好。”
他眼睛里泛出淡淡的水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的脸,似乎想印在灵魂深处。
“有缘分,下辈子见吧。”
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坤沙在苗泰的催促下,不得不拉着她离开。
楼梯的拐角她转过头,苗泰依然看向她这边,目光相撞,他朝她笑着摆摆手。
多年前,俊美苍白的青年人半蹲在她面前,小心的托着她被拔光指甲的手,轻声细语的安抚她的惊惧。
那是她在金三角,遇到的第一份善意。
而现在,是她最后一次见到苗泰。
天台直升机的螺旋桨呼啸着,风吹乱她终于留长一点的头发。
她抓住天台的金属门,大声说:“不行,鬼面一定会杀苗泰,我得留下来!”
“走吧!北缅政府军已经决定对他动手,他的处境很危险!”
乔令熙一愣,“那我更应该回去!”
哪知她刚转过身,脖颈便传来剧痛……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处在一个略显简陋的小宾馆里。
不,也许不是简陋,只是比她之前住过的总统套小很多,屋子里只有两张并排的床和桌子,一把胡桃色的椅子。
揉着发痛的脖颈起身,看到桌子上放着的意见簿写着“云滇鹤城军区招待所”的字样。
是单位的招待所,中规中矩,不能太铺张。
门外是一条有点暗的走廊,尽头有光照进来,她顺着那道斜斜的光线走过去,拐角处,阳光透过玻璃洋洋洒洒的照进来,她才终于有一种真实感。
她站在阳光里,看着楼下偶尔经过的人和车,静静的待了一会儿,直到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在她身后不远处骤然停止。
身后的人长舒一口气,“我以为又把你弄丢了。”
乔令熙转过头,看着一段日子没见的乔昱严,脸色很平静。
“你和苗泰,什么时候联系上的?”
他来到她身边,“你那天给我打完电话,我马上带人进了金三角,但是鬼面别墅周围根本无法靠近,我就想到了苗泰。”
“之前我就猜测他没死,后来妖漪一号再次盛行印证了我的猜测,他得知你在鬼面手里想也不想就答应跟我合作,把你带出来。”
乔昱严看过来,“当初他拼死也要去岚城见你,我就知道你对他来说很重要。”
乔令熙攥了攥手掌,“他呢?”
他盯着她,半晌才开口:“死了,他住的地方已经被炸药夷为平地。”
早在预料之中的结果,听到时还是会心口发疼。
见她垂着眼睛不说话,乔昱严叹口气,“就算没有鬼面,他也活不过半个月。”
“胰腺癌晚期,每天都要经受常人难以想象的剧痛,死也许对他来说是一种解脱。”
乔令熙眨眨眼,“也许吧。”
刑溟想安慰她,抬起手又落下,“曾祖母住院了,回去看看她吧。”
脑子嗡的一下,她慌乱的抬头,“为什么住院?”
“别紧张,”他说,“年纪大了身体出问题不奇怪,”
他顿了顿,“我定了明天的机票,回去多陪陪她。”
一百零五岁的老人家,谁知道……
乔令熙点头,“坤沙呢?”
“跑了,”乔昱严脸色沉下来,“他不相信我。”
她又追问道:“坤沙说,北缅政府要对鬼面动手,是真的吗?”
“苗泰能得到的消息,鬼面会不知道吗?”乔昱严望着她,“他一定已经做好防备。”
的确如此,他现在是金三角最大的势力,没有消息能避过他的耳目。
虽然心里担心他,可眼下她还是决定先回云城看老太太,而且她也想孩子了。
送她回房间,乔令熙停下脚步,“你带我住在军区招待所,是怕他追来吗?”
乔昱严淡淡的瞥她一眼,“不然呢?”
尽管已经是华国的地界,可毕竟是边境,他的人未必潜伏不进来。
乔令熙没再说什么。
晚饭是去食堂吃的,有人看到乔昱严和她走在一起,眼神里透着暧昧,“这是女朋友吧?真漂亮啊。”
乔昱严轻咳一声,“是我亲戚,别乱猜。”
“哦~亲戚,”那人端着餐盘坐过来,“有男朋友了没?”
乔令熙掀起眼皮,“已婚,孩子都生俩了。”
“啊?看不出来啊!”
她今年只有22岁,剪了短发更显小,看起来像个大学生。
一夜过去,天刚蒙蒙亮的时候两人上了一辆军用吉普车,开车的正是昨天问她结婚没有的男子。
他似乎和乔昱严很熟,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乔令熙则看向窗外。
心里沉沉的。
车子猛地停下,她毫无防备的差点撞上前座,原来前面突然刹车,他们差点追尾。
前面车上有人骂骂咧咧的走下来,似乎在跟人理论,他们的车子意图绕过去时,推搡中的一人突然撞上来,同时汽车胎压警报骤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