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她听到一个女人冰冷的声音,“你再不走,我剁了你!”
男人啧了一声,“别啊,五十块钱够你吃好几顿呢,不比你捡垃圾强?也就我不嫌你脏。”
“你跟王海强都能上床,为啥跟我不行?咋地,他给的多?我再给你加十块钱。”
“滚!”
屋里传来东西被砸碎的声音,男人骂骂咧咧的动静越来越靠近门口。
“臭婊子装什么纯?老子那是看得上你!臭死了!”
他推开门,就看到门外狭窄的楼道上站着几个人,他愣了下,贼眉鼠目落在戴着口罩的乔令熙身上,打量着她的身材。
“呦,这谁啊?来干嘛?”
保镖挡在乔令熙面前,寒声说:“你再看一眼,小心你的眼睛。”
她这次带出来的保镖是干妈派给她的,部队里出来的人,气势极强。
男人当即认怂,撇撇嘴灰溜溜的下楼去了。
刚才开门的瞬间,一股浓郁的臭味便扑面而来,这会儿便看清了屋内。
阳光从垂落了半边的窗帘后凄凄惨惨的照进来,黑色的大垃圾袋一兜一兜的堆放在客厅,还有些被扒拉出来的垃圾铺在看不清地砖颜色的地上,破旧的沙发,老旧的显像管电视机,脱落墙皮的墙面……
荆溪过的什么生活?
卧室里,女人警惕的呵道:“谁!”
乔令熙没搭她的话,或者说,她喉咙被什么堵着,说不话来。
她踩着垃圾之间的空隙,径直走向卧室。
床上披头散发的女人正挣扎着坐起来,匆忙间还不忘攥上手边的菜刀,可当她看到出现在门口的人时,整个人愣住了……
“小、小姐……”
乔令熙想张口应她,却说不出半个字。
眼泪却已湿透了口罩。
春姨走上前,看到荆溪的模样根本不敢认,她颤颤的问道:“你是荆溪?”
荆溪下意识的想说不是,可她刚才脱口而出的“小姐”却已经泄露了她的身份。
春姨确认是她,上前拨开她脸上脏兮兮的头发,露出那张熟悉的脸庞。
“怎么、怎么会这样!?怎么就这样了啊!啊?”
春姨也忍不住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你不是跟我说在疗养院住的好好的吗?还给我发疗养院的照片,你为什么骗我啊!”
荆溪的眼睛却始终落在乔令熙脸上。
一行泪顺着脏污的脸滚落,她咧开嘴,“小姐醒了,真好。”
“好什么好!”
乔令熙再也忍不住哭喊道!
她一把扯掉脸上的口罩,已经满脸的泪,她丝毫不顾她身上和床上的污垢,走上前抱住她。
“你这个样子,我怎么能好!你想让我愧疚一辈子是不是!为什么不告诉我你过得不好!”
荆溪闻到小姐身上淡淡的香味,低低的说:“小姐,我身上脏……”
乔令熙也不管,就抱着她哭,哭的撕心裂肺。
那场手术就像一道残忍的我分割线,将许多人本该安逸的人生割的粉碎!
曾经爽利果决的女孩子,为了保护她变成这副模样,惭愧,自责,心疼,无法接受!
春姨跟着哭,荆溪却笑着流下了泪水。
“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呢。”
乔令熙心痛如绞,哭了好一会儿才堪堪停下。
她捧着荆溪明显干瘦了许多的脸,哑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说。”
“谁欺负了你,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保镖上前抱荆溪时,掀开被子,浓郁的恶臭再次升级。
腿是从膝盖上面一点断的,伤口上的绷带红黄相间,不知用了多久,恶臭便是从她断腿的伤口发出来的。
乔令熙嘴唇颤动着,“一年多了,还没好吗?”
荆溪扯了扯嘴角,“一直断断续续的感染。”
纱布都是脏的,怎么会不感染呢?
乔令熙被强烈的窒息感包裹,说话声音轻飘飘的,“叫救护车。”
医院里,医生处理她的伤口时,忍不住说:“你再不来,这条命就没了。”
荆溪露出一抹荒凉的笑,没说话。
四线城市的医院没有VIP病房,最好的是单间。
乔令熙和春姨在不碰触伤口的情况下,给她洗了澡,露出本来的面容。
她脸色苍白,眼底泛着一层青色,曾经雪亮的眼睛已然黯淡无光,嘴唇还是干裂的。
刚才洗澡的时候乔令熙还留意到,她身上有一些小伤口,还有淤青。
她问道:“这些伤口是怎么回事?有人打你?”
荆溪摩挲着身上干净的病号服,抬起眼,“有时候半夜翻小区垃圾桶,碰上捡垃圾的老人,就会被他们打。”
乔令熙攥了攥拳头,坐在她床边,正色道:“把你离开岚城之后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不许隐瞒。”
荆溪暗淡的眸光望着她,似乎在做某个决定,最后还是呼出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道出。
当初冯筝问过她的意思,说她救了乔令熙,她可以负担她以后所有的医疗和生活,可她自尊心作祟,不愿意留下给人添麻烦,便拿着冯筝给的二百万回了这座小城。
她住进疗养院一个星期,得到消息的叔叔婶婶便上门看她,对她各种殷勤,让从小失去父母的荆溪感受到了一点点温暖。
后来叔叔说住疗养院还得花钱,不如回家让他们照顾,一家人照顾的更好。
正好婶婶没有工作,荆溪也觉得还不如把住疗养院的钱给婶婶。
于是她搬回了她父母生前住过的老房子,一开始叔叔婶婶对她非常贴心,还定时扶着她下楼晒太阳。
她虽然只有一条腿,但拄着拐杖并不影响正常生活。
直到婶婶有一天跟她哭诉,她儿子的女朋友因为他没有房子,非要跟他分手,她儿子绝望的想跳楼,问能不能借给她一点钱,他们后续慢慢还给她。
荆溪已经完全相信他们,又是自家人,便借给他们五十万,让他们付首付买房子。
事情到这里也还也好,没过几天,婶婶又来哭诉,说叔叔出门的时候不小心撞死一个孕妇,对方索赔一百三十万,否则叔叔就要坐牢!
荆溪见过法院的审判书,上面明明白白的写着赔偿金额,婶婶和堂弟哭哭啼啼的,顾念小时候的感情,她总不能眼看着叔叔坐牢,于是她又把钱给借了。
住疗养院那段日子已经花了不少钱,如此几番来回,她手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
可自那之后,叔叔婶婶就很少来了,直到整整一个星期没露面,她打电话过去直接拒接。
没过几天,又有人上门,说这房子已经卖了,让她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