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了一个时辰桌子。
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又生着病,他四肢都在发抖。
“殿下,这桌子不好,一直在晃。”
“是吧,那就让他当个脚踏好了。”
他踢了一脚,姬燕趴下去,四肢终于解脱了,就是腰被月莹狠狠的碾,有一脚踩到了昨天撕裂的地方。他疼得啊了一声。
殿下立即冷冷发话“送去慎刑司。”
出门前,殿下突然出声问“他今日之过,在慎刑司该受什么刑罚?”
“砍掉双手。”
姬昂心头被刀割了一下,没了手就不能再刺杀了,或许可以留在身边……就算留不住心,留住人也好。
谁让我就是这么没出息呢……
可断了手,他的好看的手指就没了……
“手留下,挑了手筋就罢了。这奴才,留着在寝殿当个桌椅吧。”
……
姬燕绝望的看着他“真的不要我了?”
他撂下幔帐,搂紧月莹,心里阵阵发慌。
为什么我喜欢的人,偏偏是个刺客。
……
姬燕再回到东宫,天已经大亮。
他跪在寝殿门前,双手已经软如面条,再也抬不起来了。
他用带着血的手触了触殿下的鞋。又碰到殿下了……殿下……
“今日就当屏风吧,去跟屏风站成一排。”
白日里,他站在屏风旁边,不动不说。
夜里,回到后院奴仆房,被老太监们殴打。
他的手废了,他们终于可以欺负他了。
刺杀殿下的凶手,人人得而诛之,谁都想在他身上拧一把,踹一脚。
他没反抗,手没用只是一小部分原因,大部分原因是,他以为这是殿下给的惩罚。
……
接连当了三天屏风,断筋的手好些了。
又开始当桌子,背上摆着沉重的金器银器水果盘、酒壶。
每天不同的歌姬舞姬侍女在他眼前与殿下欢愉。
……
殿下兴致勃勃,丝毫想不起有他这个人。
似乎,他真的变成了桌子。
……
又过了几日,第一次当桌子时的痛苦消退了。
他已经可以面无表情的听着看着,甚至是感受着。
见他面无表情,殿下踢翻了他,水果茶水撒了一地,侍奉的侍女也被赶出去了。
他恼火的下令“去抱着柱子!”
姬燕面无表情的服从命令,他已经想明白了,殿下不喜欢他了,他与殿下再无关系了。
可他还是殿下的人……或者殿下的桌子、屏风、脚踏。
殿下要他怎么样,他服从就是了。
今日又要变成柱子了。
感受着难以启齿的剧痛。
他咬住牙没有出声,殿下说过,物件是不会出声的,出了声就扔掉。
……
这一次,殿下疯了似的。
像是要同归于尽的疯狂。
他实在疼的受不了。崩溃抽泣。
……
“身上青青紫紫的,我多少天没碰过你了?在太监窝里找到对食了?把你也阉了好不好?”
他终于受不了了“杀了我吧。”
姬昂一愣“这么折腾都能受,要阉了就立即受不了了?你跟本宫说说,你留着干什么?留着调戏本宫的侍女吗?”
姬燕崩溃的摇头“我以为那是我的哥哥,我没调戏……我想哥哥……”
姬昂心疼又憎恨“哪个哥哥?与你对食的?还是……”他不敢直接问是不是他。
姬燕凄厉的惊叫“啊!”疯狂的用头撞柱子,距离太小,不够一击毙命。
满额头的血流下来,遮盖了眼角的泪滴。
姬昂只能死死按住他的头,他才呆呆的停下来“殿下,您撤一步。奴才回后院了。”
姬昂撤了一步,地上滴滴答答落满绝望。
他摇摇晃晃,就像一支断了线的风筝,被风随意撕扯。
到了后院他终于撑不住,跌在地上,脖子上痕迹鲜红。
几个洒扫老太监,见他半昏迷着躺在地上,解开他的衣裳,在他身上四处掐,掐得到处都是青紫,连殿下新给的痕迹都盖住了。
他们笑得大声,手下用尽全力,恨不得扭下一块肉来。
他疼,他醒着,没出声。
他是物件,不配出声。
眼泪顺着眼尾不断滑落。
我的哥哥不要我了。
那我就……死吧。
他就这样躺着,来踢打的人一拨又一拨,趁着天黑,人人都找到了乐趣,有一个软弱到绝不反抗可以泄愤的地方。
有的甚至满嘴臭气的贴上来要尝尝他的嘴,他终于反抗了……被其他人碰触的反胃感,令他呕吐了好几次。
十一二岁的新来的小太监都到他身上啐一口,踢一脚。
多少人了?
哥哥的惩罚结束了吗?
后院的奴才们全都来过了吧?
他好害怕听见脚步声,树叶飘动他都怕的发抖……
他觉得他是个肮脏的臭水沟。好脏啊。
哥哥为什么要这样罚燕儿……不要了就让人来糟蹋吗?
害怕……害怕所有人,害怕哥哥……
……
月亮升到正顶,只要稍微睁眼就能看见。
他一睁眼,泪珠就哗啦哗啦往下掉。
月亮皎白,就像那个晚上。
想到那个晚上,他忽然有勇气去死了。
爬起来,脚步下沾着血迹一路到宫墙。
……
他想爬上东宫的屋顶,手废了,爬得特别艰难,摔下去十几次,终于爬上去了。
他跪在那条屋脊上。
他开始迷糊,昏昏沉沉……以为他朝思暮想的人抱着他。月亮都到了东边才醒。
他逐渐控制不了四肢,力气用尽了……心血耗尽了。
勾着嘴角笑起来“十岁便被殿下选来做替死替身……殿下没说,燕儿知道。
殿下是燕儿心里唯一的人,从十岁,到今日。
姬燕誓死效忠殿下……为殿下……刀山火海……肝脑涂地……
这一刀,该还上了吧?别再疑心燕儿心里没有你。”
他张开双臂,准备奔向自由,喊了一声“哥哥,就到这吧。活着太苦了。”
他朝着前院,奋力一扑。
十二米。足够他肝脑涂地。
……
姬昂听到一声哥哥,疯了似的冲到外面却来不及接住姬燕。
好在,昨日重新换了花土,厚厚的一堆,松软平坦,人摔下来只是些皮外伤,没有性命之忧。
他把姬燕抱回寝殿,仔细检查,发现他身上无数的伤痕,身上也没有清理过,发着烧,迷迷糊糊的一直在喊哥哥。
搂着他,心疼到发抖“我就是没出息……你这样骗我杀我,我还是舍不得你。
今日是苦肉计吗?真卖命。你那吃里扒外的父亲又来了什么新命令?
混账东西……刚才你若是死了……”姬昂当时觉得自己身上五脏六腑都死了。
……
他亲手给他的燕儿擦身上药,喂他喝了退热汤药。
唤来太医诊治,又喂了参汤吊命。
守了一天一夜,都未醒来。
偶尔呓语就是“哥哥让我死吧。”
听得他心都碎了。
……
姬昂赐死了后院全部太监。
他不允许那些欺负燕儿的人喘气。
他把他这阵子碰过的女人全部打发出宫。他恨那些让燕儿难堪的人。
归根结底,他恨自己。
就算燕儿再刺杀一次。
也要留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