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今日怎么没在东宫?到处都找不到你。你这个贴身侍卫怎么比正主还忙?”
姬燕攥紧了手心里的匕首“殿下,属下有些困倦,在后院阴凉处睡着了。”
“燕儿,今日收到消息,你父亲在招兵买马,此事,你可知晓?”
姬燕心头一抖,真的来了吗?
刚才收到内线的消息,说殿下要借故诬陷父亲,彻底铲除姬熠焕一脉。
这么快就要动手了?
父亲说,唯一的转圜余地就是,在他下令之前——行刺。
让他几日之内昏迷,下不了这道令。争取一些时间,一家人举家逃亡到金麟国。
后路已经布好了,只差这个行刺的人,唯有姬燕能办到了。
……
他微微颤抖“属下不知。”
“怎么发抖了?在阴凉处睡觉着凉了?来。”他拍拍身边的软榻,姬燕像平时一样坐过去,用小签子扎着水果,一块一块喂殿下。
殿下就专心致志靠在榻上看折子。边看边握着他的手嘱咐“别是受了风寒,手这么凉。”
姬燕紧张到发抖,另一只手正攥着匕首。
“殿下,属下没事。”
姬昂放下奏折,仔细看着他的眼睛“若是你父亲召你回他身边,你去吗?”
姬燕眼里闪过为难“殿下……”
姬昂用一根手指封住他的嘴“别着急回答。哥哥求你,哥哥一辈子只求你这一件事,别背叛我。就算是你父亲召你,也别跟着他。哥哥不能没有你。”
姬燕眼里瞬间荡开惊慌“誓死效忠殿下。”
“如果你父亲要举家逃离,再与外敌合兵呢?你打算跟着跑,跟本宫为敌?还是为本宫清理门户?”
“殿下,不会的,父亲不会的……”
“那这是什么?”
刚刚见面内线的腰牌。
……
“殿下!”
“别跟他一伙,你若跟他们一起造反,我想你的时候……就见不到了。我喜欢燕儿。”姬昂紧紧抱着姬燕。
姬燕闭上眼“哥哥放过我父亲吧……他不敢造反的,一定是误会。燕儿不会离开的。哥哥就放过他们吧。”
在父亲的计算中,根本没考虑过他的下场。
他离家多年,家人早已把他当成棋子……
怎么离开?刺杀太子殿下,然后就是作为刺客被当场斩杀。
可那是亲生父母,还有兄弟姐妹……一大家人,他又不能不顾。
姬昂点点头,声音低沉“好,只要你在,他们都能活命……”
姬燕松了口气,今日不必动干戈,殿下也能放他们离去,太好了。
却见案上的纸条上赫然写着生擒姬熠焕全家一百零九口。
姬燕脸色骤变。
这纸条不能出东宫!
他急了,把心一横,一刀捅在殿下胸口。
鲜血顺着明黄锦缎一滴滴流出来。
姬昂低头看看心口上的匕首,又看看姬燕,眼睛里不是惊讶,满满写着:原来如此。
他灰心的看着心上人“先诱我,再杀我……好手段。哥哥只求你这一次。你没选哥哥。”
……
姬燕心疼的哭红了双眼,跪在地上撕碎那张殿下亲笔字条“殿下,您睡几日,别下这道令。之后,燕儿任您责罚。”匕首又刺进了一寸,才能保证三日内他都不会醒来。
姬昂摸摸燕儿的脸“燕儿,你心里,真的有过哥哥吗?全都是假的吗?”
……
姬燕被关进了天牢,姬昂的伤虽不致命,却也凶险,五日后方醒。
……
没人敢将他当场斩杀,谁都知道他是殿下榻上宠。
……
姬昂靠在软枕上,垂着眸,那双好看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晴朗,抬眼便是阴狠。
“姬熠焕一百零九口到哪了?”
“已押解到渭南,不日便可进京。”
“打扫一套宅院,软禁起来。”
……
第六日,姬燕出了监牢,剥去官身,打入奴籍,成了东宫后院的洒扫奴才。
一连几日他都没再见过殿下。他心里焦急,担心殿下的伤。
但他没资格去前院。
……
半夜里悄悄潜行到前院,隔着窗户见殿下与侍女正喝交杯酒。
心里隐隐痛起来。
殿下没事就好。
他垂下头,静静的坐在地上,透着窗缝偷看殿下。
刺杀大罪,都未杀他,殿下心里是有他的。
可现在殿下不要他了……
谁会留一个刺客在身边呢。他理解。
整个人蔫下来。
……
侍女很快除去长裙,与殿下进了幔帐。
那幔帐是淡蓝色的,殿下说那颜色像他的眼睛,刚挂上半个月,如今帐内换了人。
他起身匆匆走了,还有一大片石砖要擦。
……
旁人都睡下了,他的活儿还没干完,不是他懈怠,是实在太多了,东宫总管大约是早就看不惯他上了殿下的床,这时候狠狠给他难堪。
他也不在意,反正躺下也是胡思乱想。他没日没夜的干活。把东宫前后的石砖擦得干干净净。
尤其是擦前院时,想着殿下的脚会踩过他擦的石砖,就一阵高兴,带着羞涩的笑,跪在地上继续擦。
却不想,这个笑容被殿下看见了,燕儿在寝殿里整日不苟言笑,一本正经,何曾见他这样高兴过?原来,离开他,即使是做个粗使奴才他都快活的很。
他哼了一声“高兴是吗?偏不让你如意。来人,带那个擦地的贱奴到寝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