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和姬煦一路跟着她，她站在路边思索良久，也没有想好该往哪去，最后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捂着脸哭起来。
希望坐在她身边，等了很久，等她哭够了才问“他若醒来，会把你如何？”
梨花一下子明白，那贾老爷突然倒地，是这位仙子帮了忙“谢姑娘救我！”
希望摆摆手“你只给我讲讲前因后果便是报答。”
三人一路往城郊走了几里地，寻了一家客栈，希望付了一两银子，包了一间下房一个月。
三人坐在房间里，围着圆桌，梨花才开始讲绿城的陋习。
“姑娘和公子是外地来的，可能不了解我们绿城的风俗。
绿城人崇尚生育，每户人家最好都要多子多福。若是子孙单薄，宁可倾尽家产也要想方设法添丁。
我家老爷有一妻三妾。可这三个妾，并不像其他城那样，是养在家中围着老爷的。
这三个妾，生够了孩子，如果家里对子孙数量已经满意了，不打算再生了。那妾在家养着就没有用了。
老爷便要将妾租出去，在绿城，租妾生子是很常见的。
有的租两年、三年，有的租一胎、两胎，生够了约定数量为止。
完成契约后，一日也不能等，便会被原主家接走。再也见不到租出期间生的孩子。
妾不仅仅是低人一等，甚至连人都不算，可以租来租去，只要给钱就能带回家使唤几年。
不会长久相处，所以租家也不拿妾当人，拼命欺负、虐待、殴打。”
她擦擦眼泪“我嫁给我家老爷七年，为他生了四个孩子，一女三男。大女儿已经七岁了。
今年奴家二十五岁便要将我租出去，租上几次，不知要生多少孩子。
我若不从，就拿女儿威胁。做母亲的，宁可自己委屈，也不能搭上孩子啊。
大约到我三十几岁便太老了，无人肯租了，那就是我的死期。真是逼得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希望和姬煦对视一眼，这是什么狗屁风俗，比奴隶买卖还可恨。
……
希望皱着眉，这大概就是母亲建立希国的原因，这样的世界，女人太惨了。
这也是为什么霓姨宁可故意养废了亲生儿子也不肯让男人得到一点权力。
希望揉揉太阳穴“你们绿城女人们就没想过反抗吗？听说希国的女人们能自成一国就是一群受够了欺辱的女人联合起来杀出自己的天地的。”
梨花含泪“我们没本事，从生下来就在小门小户，学学绣花织布，学学做菜熬汤，哪里懂反抗为何意！
我父亲好赌，将我输给了我家老爷。我才成了妾，不然，好人家的闺女谁愿意为妾啊！”
希望点头“既然被我遇到，就算是缘分，你想留在绿城还是想去一个新地方？”
梨花眨眨眼“我的父母、女儿儿子，都在绿城，我……”
她想了想“若在绿城，还有再见之日，若离去，便再也见不到了，他们也不会认我了。”
希望摇摇头，轻声叹气“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他们舍得将你租卖抵债，你却舍不得他们。”
梨花捂着脸痛哭一阵“我也明白，若留在绿城，逃不过被租了一家又一家的命运，没多少年就会被折腾死。可他们是我活着的一切！
赌鬼父亲、混账老爷、将来不认我的儿女，这些就是我生命里的一切。
我就是这样的苦命人，我的人生只拥有这些，人总不能一无所有！
我只能抱住这些伤我刺我的东西。因为我没有其他东西了。”
姬煦焦急的劝道“你可以重新寻找归宿，找一个值得的人，以后也可以有孩子。
生命的意义是日日月月亲自去寻找的，不是老天爷给你什么你就抱紧什么！
我也有个对我不闻不问的没心父亲，我也有个对我百般虐待的恶毒继母，我也曾经被最崇拜信赖的人诬陷。我人生的意义也突然就没有了。
可是后来我又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你不去找，只沉浸在这个泥沼中，你怎么就知道你的人生就是这样了，不会有其他可能了？”
……
希望拉住姬煦“煦儿，尊重她的选择。”
梨花哭了很久。
希望和姬煦留下一点碎银子，够她支撑个把月，两人悄悄的离去。
……
……
到了郊区山林间，两人便闪入空间，走在桃园里，微风拂面，晴朗干爽，四处芬芳。
姬煦放不下的反复问“她到底图什么？为什么！怎么就放不下？
那种人有什么可放不下的？那种人养大的孩子会对她好吗？
这是瞪着眼往死路上走！怎么可以这么愚昧懦弱！”
希望无奈的看着纠结的他。
姬煦最终停下脚步，求助的看着希望“那时候的我，是不是也这样？绝望到认命，悲哀到不敢在命运里挣扎。”
希望搂紧他，把脸蛋搭在他肩膀上“你没有认命，一直在求活路，先要以贵重物品留住我，后又以温柔体贴留住我，你一直在说，只要我能治好你，你会用一切来报答。
你从没有一刻放弃自己。
哪怕不信任我，哪怕看不见，你还是期待着我把你治好。
一口吃的也要先让我吃，生怕哪一天我累了厌了就不肯治疗你了。
你全身都写着：我要活下去。
你跟她怎么会一样？你一个人从十岁到十八岁扛过了多少坎坷磨难！
哪怕亲爹不疼、舅舅不爱，哪怕远在千里之外，哪怕被最信任的人算计，你从未觉得这人间不好。
这人间若是还有一丝清澈，便是我的煦儿。”
……
姬煦安静下来“若是能救救这些可怜人就好了。”
希望拍拍他的背“好！我来想办法！”
姬煦搂紧希望“有什么办法？”
“颁布法令，禁止租卖妻妾子女。”
“那就是废除奴隶买卖了？”
希望点点头“除了活不下去自卖自身的，其他的人口买卖都立法禁止。违者判上几年。这样就会减少大部分人口买卖了。”
“兄长会听你的吗？”
希望闷闷的想了想“都改成雇佣制，对整个社会体系也没有过大的影响，我会好好劝劝他的。”
“望儿，我的好心，是不是又给你找了一堆麻烦？”
“我不只是你的望儿。我还是望帝，一朝帝王，理应操心万民。”
希望给姬昂修书一封，建议兄长将取缔奴隶买卖提上日程。
两人到集市边的驿站寄送书信，信件寄给苏平玉，由他转交姬昂。
寄完信，两人往前散步，拐弯便是古董集市，难得一见，今日赶上了，定要看看。两人兴致勃勃冲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