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希望翻来覆去睡不着,欣喜雀跃的感觉,就像在树梢上荡秋千。
她自己也不知臭美什么,开心的一夜未眠。第二天顶着黑眼圈爬起来,陪世子去做戏告御状。
天一亮,朝臣们赶往天威殿上早朝。
希望推着世子,两人酝酿好情绪,请殿外的仆侍帮着传话。
……
太子正听言官弹劾甘王不娶妻、无子孙,不为皇族开枝散叶延绵子孙,愧对列祖列宗。
太子挠挠头,这种事一提起来,父亲就是第一典范,你这是弹劾甘王还是含沙射影当朝天子?
我还能管父辈的事?
别说父亲,就是甘王这个叔叔我也管不了啊!
大翻白眼,满脸不屑的甘王,不但不怕,还笑起来。
太子叹了一声“于大人退下吧。”
……
来人禀告“太子殿下!安亲王世子携夫人,请求面见殿下!”
……
夫妻俩进出皇宫几次,没人知道干了什么。
希望的火军策士职务是保密的,近期办案也是保密的。而火军又是独立于朝廷之外的,没人能渗透火军探听消息。
只有个别特殊人物知道他们在办案。
……
此时太子故作惊讶“安亲王世子?何事求见?”
传话的仆侍解释道“世子说,要告御状。”
太子皱起眉“让他进来。”
……
仆侍背着世子,希望搬着轮椅,艰难的进了大殿。
……
太子一看,心都凉了,希望啊,这瘫子,是哪一点招人疼?
“你腿伤不便,也别行礼了,都自带座椅了,坐着说吧。”
之前因为战事,太子殿下被姬煦气的咬牙切齿,如今这态度完全变了。
前几天世子夫妇大闹竞宝会场,之后随殿下入宫,这不是秘密。
后来小夫妻几次被殿下召见,虽然不知道他们谈了什么,从殿下的态度看,世子似有翻身余地啊。
文武百官各有心思,都准备先观望观望。
……
世子坐在轮椅上,满面哀伤悲愤,激动的控诉“殿下!您查明了母妃离世真相!
身为人子,臣岂能什么也不做!
臣虽无能,却有孝心!
臣要告渭南城郡守宁甫!
他竟然毒杀亲姐!
此等禽兽!存活于世就是天地不公!天理不存!
殿下监国,素来公正。
今日,苦主姬煦,求殿下做主!
求殿下,让那畜生,杀人偿命!”
……
在大殿上的这些人,哪个不知道宁甫是世子的亲舅舅。
殿下查明宁甫毒杀亲姐,这消息太劲爆了。
如今世子悲愤怒极,血泪控诉,令人唏嘘。
……
朝臣中也不乏与宁甫和盛家兄弟有勾连的人,看了这一幕,以为宁甫一人扛下了一切,没有牵扯出洗钱的事,没有牵扯盛家,总算放下心。
……
而话里话外也能听出,世子夫妇这几日被太子召见就是为了先王妃被害一事。
世子十岁丧母,被继母送去军营,重伤而回,背着重罪,确实是惨啊!
……
太子听完世子的控诉,淡淡道“此事,本宫心中有数,今日你不来,本宫也会严惩宁甫。
既然你来了,看在你一片孝心,便当着你的面处置,给你一个安慰。
依律,剥去渭南郡守宁甫官身,抄没渭南郡守府,宁甫秋后问斩。”
世子听了秋后问斩,秋后不远了,再有三个月。便放下心来“谢殿下!”
太子看看他“这岐滇之战,你犯了大错,若你不来,本宫还想不起你,正好有个差事,交于你办,就让你辛劳补过。”
世子抱拳“臣竭尽全力!”
“岐滇和谈,在和谈金这件事上,始终来回拉锯。
你跑一趟,带去第一批和谈金。
传本宫口谕,告诉安亲王,本宫愿将和谈金提高一倍,但是要分五个月,每月送去一批。
这五批,都交给你来押运。
等和谈金送齐了,再与滇国交接。
这样,虽然多付了一倍,大岐能缓半年。拖到今年秋季赋税和来年春季赋税都收上来,就好办了。”
……
孙尚书知道自己儿子被这两口子一顿胖揍,对世子意见很大,冷哼一声“殿下,世子是大岐之耻,双腿残废,如何长途奔波?见了滇军旗帜还不直接吓死?押送和谈金这等大事……交给他……他会不会又迷了路?跑错了地方!”
有几人跟着附和,嘲笑声四起。
太子不疾不徐“孙尚书,他不能去,你能去?”
孙尚书是文官,一把年纪了,并不想掺合这件事,不过是嘲讽一句,听太子话音不妙,立即改口“殿下英明,确实该让世子以辛劳补过。”
……
在场的盛家一派觉得残废世子心思单纯双腿不便,比任何人都好拿捏,自然赞成。
……
而大部分人,都认为太子是在戏耍这个双腿残疾的世子。让他来回折腾,连着折腾五个来回,这残废世子不死也得死了。
……
御史苏庆元出来反对“臣反对!这两倍和谈金,过高了!小小滇国,满朝武将却要求和!还赔偿这么多!”
太子欣慰,这才是忠臣“苏大人,不必再议。湘州百姓需要修生养息。谁若反对,谁就去湘州亲眼看看,百姓如何苦于战乱。”
苏庆元还要辩驳“殿下!三思啊!”
太子直接下令“既然苏大人反对,那苏大人随世子到湘州去吧!何时想通了,何时回来!”
这一句话把苏庆元这个年近古稀的老人家发配到南部边境去了……
苏平玉立即跪地求情“殿下开恩啊!老父年迈,经不起舟车劳顿,殿下!殿下!”
……
太子哼了一声“你们父子同去!路上,你好生照顾苏大人。你们这些只知纸上谈兵的文官,不顾百姓死活!就该让你们去亲眼看看!
此行,一切事宜,由世子负责。你们父子,不可擅自行动!”
这话里颇有让世子监管这父子二人的意思。
当朝一品,被太子这样打脸,苏庆元想死……
撞柱子是言官修行的绝招,他爬起来刚要撞,便被苏平玉一把抓住,在他耳边小声说“殿下自有深意。”
苏庆元反应过来。磕头领命。
……
看到苏御史的下场,朝堂上的对头们,身心舒展、满脸笑容。
太子叹息,朝臣们如此结党营私、离心离德,这天下怎么能好?
欠教训!
……
……
散朝后,希望和世子回到不拘客栈。
火军前来禀报“运输第一批和谈金的马车已备好,世子的马车也备好了,殿下手谕在此,通行令牌在此。火军不便出城,派了一百宫中侍卫。随时可以启程。”
希望看看火军“告诉殿下,我还要一百轻骑金军,四个阴阳土军。”
火军立即狂奔着回去禀告。
太子一听“怎么什么都想要呢?给给给!把最好的人手给你!”内心哼了一声,都给你算了!东宫你要不要?
……
午饭时间,拾柒来报:一百轻骑金军到客栈门前待命了。阴阳土军也来了四人。
希望点头,带上了甲乙丙丁戊,把相应用具装上马车。
世子夫妇一两马车,甲驾车。
苏家父子一辆马车,他们自己带了一个仆人,仆人驾车。
第一批和谈金用很多大木箱装着,共四马车。乙丙丁戊,一人驾一辆马车。
一百名侍卫和一百名金军都骑马。
侍卫带刀,金军用弩。
二百多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了。
……
第一天只走了半日。
天黑前在兰桂县的官驿歇下,人多势众,将整个驿站占满了。
后院也被这押运队伍的马车和马匹占领。
……
趁着所有人在吃饭,希望悄悄到后院将四马车和谈金收入空间。
将马车的箱子里换上了一箱箱土豆、地瓜、石头。
把复制好的封条重新贴上。
这一路要走二十几天,她怕途中有变故,收在自己手里最安心。
……
她回卧房,世子等她一起用餐,说道“再走两天就到郧阳了,这几天得加紧赶路,明日天亮就出发,快吃点东西吧,咱们早些歇息。”
希望苦着脸“驿站里这些粗茶淡饭,难以下咽……”
从包袱里假模假式的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一包酱牛肉。
她撕成一丝一丝的放进嘴里,嚼了两下,唉声叹气的放下“吃不下……”
世子见她心烦,就拿起酱牛肉撕得更细,一根一根递到她嘴边,希望不嫌难吃了,吃的津津有味。
“是不是坐马车太累了?”
“倒是还好……”
“那今日为何没胃口?”
“现在有胃口了。”
世子一下受了点拨。
端起粥,一勺一勺喂起来。
还真的喂什么就吃什么,一会儿就吃光了一碗粥,半盘菜。
世子满足极了,觉得自己对希望来说是有用的,能在她疲惫烦躁时,让她吃得下饭。
……
当天两人都很累,尤其希望前一天没睡好,吃饱就洗澡更衣,早早睡着了。
天一亮又匆匆上了马车赶路。
……
甲打了包票“世子、上官,你们补个回笼觉吧,往郧阳去的官路属下走过多次,属下来带路就好。”
……
本来马车里又大又软的褥子是给世子准备的,但希望实在没睡够,掀开被子,不管不顾的钻进被窝里,搂住世子腰身,埋头就睡。
世子举着两只胳膊,不敢动。
僵了好一会儿,听到希望均匀的呼吸声才松弛下来。
他伸过去一只手,搂住希望,嗅着发丝香气。第一次有了为人夫君的感觉。
小声偷偷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