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威煌煌,自有断章。因果循环,皆是修行。
相柳一身白衣坐在雕背上,面沉如水,抬眼望去,只见远处水天相接,四处皆是大水涌动,水流翻卷,股股浑浊的江水涌动。
这与往昔的山水不同,曾经清澈无比的江河湖海,此刻却说不出是什么颜色,每一处水流都暗沉无比,弥漫出一股说不出的难闻气味。
水上漂浮着些许浮木,除了水浪翻涌,再无其它声响,似乎全世界都没有一丝活物。地上除了无边的水,什么也看不见,茫茫天地,似乎只有他一人。
相柳拍拍毛球,“去不周山!”
毛球扇动翅膀,向不周山飞去。
不周山位于昆仑西北,那里终年寒冷,常年飘雪,非凡夫俗子可达。
相柳从冰天雪地中走出,伸手抚去墓碑上的积雪,幽暗的碑文刻着--水神共工之墓。
“义父,孩儿不孝,您殒身多年,我竟一无所知,实在愧对您多年的教导之恩!”相柳在墓碑前跪下,低声道。
“义父,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难道这肆虐的洪水,当真是你之过?”
话虽如此,他心底却还是不信,义父忠肝义胆,岂会为一己之私撞毁天柱,致使天洪倒灌,民不聊生。
相柳在洪江墓前伫立良久,天地间除了雪花纷纷飘荡,再无一人能回答他心中疑问。
“嘎嘎!”难听 的刺耳声音响起,相柳侧身望去,一只通体漆黑的寒鸦停在不远的枯枝上。
“若要知道当年原委,速去辰荣义军军营!”
寒鸦声音尖利,竟口吐人言,不待相柳出言询问,便振动双翅,向远方飞去,很快便消失在风雪中 。
毛球见状,展开翅膀欲追。
“不用追了,我们去清水城。”相柳制止毛球,压下心中疑问,决定去清水城寻找答案。
“义父,我一定要调查清楚真相,还您 一个清白!”相柳在墓前拜了三拜,转瞬间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
一路走来,到处是肆虐的江水,只有一些高耸的山顶有人活动的痕迹,往日繁华的中原大地,到处一片汪洋,相柳向下望去,回忆往昔的恣意岁月,竟恍若隔世。
清水城早已被淹没,与汪洋大海连成一片,沧海桑田,早已不是当年的光景。相柳努力回想往日的回营路线,指引毛球向前。
白羽金冠雕在密林中徘徊了许久,才在几处破败的木屋前落下,毛球幻化成少年模样,跟在相柳身后。
“主人,是这里吗?”
相柳看向一处已经腐烂倒塌的营帐,指着旁边的一棵参天大树道;“这里应该就是我当年的营帐,你看那棵椒树,还是我亲手种下的。”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了,怎么才能找到大将军的死因呢?”毛球环顾四周,只觉得阴森可怖,这里荒无人烟的,找谁寻找真相啊!
“我们四下再找找,当年辰荣义军几万人,不可能一个幸存者都没有。”相柳只觉得心中悲凉,他的上万同袍,竟全都离他而去了。
毛球点点头,化作一阵白光,消失在相柳眼前。
相柳径直走向洪江当年的营帐。
从他的营帐出发,直走30步,再往右直走50步,就是洪江的营帐,这条路他走了无数次,闭着眼都不会出错。
洪江的营帐是整个军营最大的一个,当年是相柳亲自寻了一株千年乌木所建,乌木水火不浸,质地坚硬,千年不腐,所以,这算是整个营地唯一一处还算完好的营帐。
里面有窸窸窣窣的声响传来,相柳一惊,出声问道;“有人吗?义父,是你在里面吗?”
“咳咳!”一阵艰难的咳嗽声响起,相柳心中一喜,难道义父还活着?
相柳奔进帐内,看向木榻上须发皆白,瘦骨嶙峋的老者。
“咳咳,你是谁?”老者已经风烛残年,双目失明,听到脚步声,忙出声问道。
相柳上前一步,仔细辨别。
“我是相柳,你不是义父,你到底是何人,为何在我义父帐中?”
老者闻言涕泪横流,激动地往前摸索。
“你当真是九命相柳?军师?真的是你吗?”
相柳答道;“是,我就是九命相柳,辰荣义军军师,你可有我义父洪江将军的下落?”
老者大恸,急道;“军师,你终于回来了!老朽在此等了你上百年了。”
相柳此时也顾不得其它 ,上前搀扶起老者,急道,“是义父让你在这里等我的吗?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军师,大将军死得惨啊!你一定要为将军报仇!”
“当年,大将军把军中的弟兄遣散,只留下我们数十位神族将领,他告诉我们,说天将降大灾至大荒,神族已迁居昆仑,我们这些神族将领也应该尽快赶到昆仑。”
“那后来呢?”相柳想起当年,是自己将这一消息告知义父,当时没有多想,没想到义父竟也想去昆仑。
“我们到了昆仑之后,却被那些西炎王族驱赶,说我们是辰荣余孽,不配入昆仑,大将军不服,上前与他们理论,反遭他们肆意嘲笑。大将军本是辰荣的高等神族,虽然辰荣国灭,但骨气仍在,岂能忍受他们的随意奚落?”
相柳心中涌起一阵激愤,恨不得自己当时在场,屠了那些胆敢嘲笑义父的小人!!
“大将军气愤不已,带领将领与他们展开激烈地撕杀,他们人数众多,我们败下阵来,大将军的手臂还被他们打断了。”
“大将军当时满身是伤,看着那些高高在上的西炎王族,大笑几声,幻化出本体,狠狠撞向入昆仑的唯一通道--天柱!”
“天柱被撞毁后,从此再无人能入昆仑,那些西炎王族震惊过后,将我们这些辰荣将领尽数屠杀,当时我年纪最小,在众多将领的拼死护送下,才逃了出来,等事态平息,我将兄弟们埋葬,为大将军立碑,还留了一只寒鸦守在原地,等候军师前来。”
相柳紧紧抓住老者的双手,“谢谢你告知我真相!”
老者露出一个解脱的微笑,“百年前我就该和兄弟们一起死去,如今我心愿已了,总算可以去找他们了!”说完,老者头歪下一侧,再无声息。
饶是相柳冷心冷情,此时也心潮起伏,恨不得拿起屠刀,将那些西炎神族尽数屠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