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流逝水,叶落纷纭,荏苒的时间就这样静静地,缓缓地消失了, 穿了新衣,点了鞭炮。一年,一岁,匆匆濒临,偷偷阔别。
转眼间夭夭已经三岁,小夭思虑再三,还是决定去九黎一趟,便叫来相柳与涂山璟商议。
“我想去趟百黎,不过百黎路程偏远,山高路险,寨子里又不喜生人,我准备和相柳一同前去。我们带上夭夭不太方便,璟,把夭夭留下,你来照顾可以吗?”
相柳自是没意见,小夭想去哪里他就陪着去。只是放心不下夭夭。
三岁的小女娃,正是软萌可爱的时候,一双桃花般的大眼睛,甜甜地瞅着你,还有什么不答应。
涂山璟牵着夭夭的小手,说道;“你们放心去吧,夭夭有我照顾!我听说九黎到处都是瘴气毒虫,凶禽恶兽,十分危险!你和相柳两个人去,一定要多加小心!”
“你放心,我只是去祭拜父亲,而且,他们也不像外人说的那么可怕 。”
万事俱备,只待启程。相柳唤来毛球,涂山璟牵着夭夭站在一旁,为他们送行。
“璟,夭夭就交给你了!我们会尽快回来的。”
涂山璟点点头,转向小夭身侧的相柳,“你们放心去吧!五神山守卫森严,不必担心。”
小夭将五神山的相关事项都交代给涂山璟,相柳就在一旁安静地等待。
两人最后抱抱夭夭,相柳才悄然运转灵力,带着小夭跃上了毛球的背脊。毛球发出一阵清越的长鸣,宽大的双翼完全展开,带着两人扶摇而上。
白羽金冠雕越飞越高,越飞越远,最后隐入在云霄深处。
小夭回头看了一眼夭夭和璟站立的方向,日悬苍穹,万里停云,海天的尽头已看不清楚。
小半日后,毛球飞到了九黎。他们停在一处高高的白色祭台。
她和相柳跃下坐骑,一阵风吹过,祭台四周悬挂着的兽骨风铃叮当作响,似乎在提醒寨子里的人有远客来访。没一会儿,巫王就带着几个巫师出现在两人面前。
“你们是何人?为何闯我九黎圣地?”巫王领着众巫师赶到,一脸警惕,可能是觉得他们并无恶意,说话还算客气。
“巫王安好,”小夭躬身行礼。“我的父亲是九黎人,今日携夫君前来是为了祭拜父亲和娘亲。”
“你父亲是何人?”
小夭望向不远处的竹楼。
“我想,那就是我父亲住过的地方。”
巫王大惊,仔细打量小夭,眉眼间,确实与那画像中的张狂红衣男子有几分相似。那不就是……
“原来是故人来访,请随我来!”
巫王恭敬行礼,准备带两人去竹楼。
“不用麻烦了,”小夭拒绝了巫王的好意,含笑说道,“我们自己去就好。”
见她不愿意有旁人在侧,巫王也不再坚持,客气地对她说,“姑娘有事可以随时找我。”
小夭点点头,谢过巫王,便与相柳牵着手,一起往桃花林深处的竹楼走去。
虽然多年未有人住,竹楼内外陈设却依然整洁,仿佛屋主人只是刚刚出门。
小夭定定地看着正厅内的木雕画像,良久之后,她和相柳一同跪在了香案前的蒲团上。
“爹爹,我终于来看你了,这是相柳,我的夫君,我们已经成婚多年,他对我很好,我们如今还有了一个女儿,下次我带夭夭一起来拜祭你。”
“岳父大人,我是九命相柳,小夭的夫婿。我的义父您一定不陌生,是洪江大将军,当初我和小夭虽然立场相对立,可是小夭很有本事,她如今是统一大荒的女帝,我们名正言顺地在一起了,如今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我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运的人,谢谢你!”
“你说这些干什么呀。”看到相柳那么严肃的样子,小夭忍不住调侃道。
“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相柳从蒲团上起身,一把将小夭拉进了自己的怀里,把下巴搁在她的肩上,从身后环住她,“我只是想让你父亲知道,她的女儿如今有多厉害,当年你父亲遇到的难题,被你化解了!”
小夭转头,刚好与身后的人四目相对,看到那双眸子里掩饰不住的爱意,忍不住溢出一丝笑意。
祭拜完父亲之后,小夭仿佛了却了一桩心事,她倚靠在窗前,专心致志地望着桃花林。时间在这里好像是静止的,她有些出神地想。
窗外的景致颇好,竹楼外修葺得整整齐齐的毛竹篱笆,墙上盛放的各色鲜花,小夭微微笑着,想不到当年不可一世的父亲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
好在,自己比母亲幸运,能得相柳相伴一生。
祭拜完父母,小夭同巫王提出要在寨子里住上一段时日,巫王欣然应允,直言他们想住多久就住多久,那幢桃花林中的竹楼也归他们了。
小夭和相柳没有推辞巫王的好意,便在这座竹楼住了下来。
山间跟五神山的生活不同。每天清晨,比阳光更先叫醒她的是窗外叽叽喳喳的鸟鸣。因为是春季,桃花开的很好,每天推开门就能看到大片大片的绯红,花瓣散入风里,连空气中都散发着淡淡的甜香。小夭忍不住走到门外,眯起眼睛享受起这难得的良辰好景。
过了一段时间,小夭准备离开了,临走前,她叫来巫王,将手抄的【毒蛊经注】交给巫王,巫王激动得热泪盈眶,
“失传多年的百黎至宝,没想到被姑娘 寻回了!姑娘 ,你是我百黎的大恩人。”说完俯身欲拜。
小夭赶忙扶起巫王,“不可!”
巫王擦擦眼角的泪水,说道;“我们百黎是贱民,男子生而为奴,女子生而为婢,可我们一向知恩图报,姑娘如此大恩,以后姑娘若有吩咐,请尽管开口。”
小夭皱皱眉,“如今大荒之内不以出身论尊卑,各种族不分贵贱,怎么百黎还有这么不公平的规矩存在??!”
巫王叹口气,“当年您的父亲,是我们百黎的大英雄,自他死后,我们百黎便没落了,成了人人都能欺负的对象。外人说我们狡诈狠毒,生来便低人一等,每年都要送一批少男少女出去,为奴为婢,他们大部分都死在了外头。”
小夭沉思片刻,说道;“巫王不必担心,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巫王不置可否,弯腰向小夭行礼,“姑娘,保重。”
小夭回到竹楼,在赤宸画像前站立良久,默默在心里说;“爹、娘,我走了!不用担心我,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