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宁跟褚义保证:“放心,我回去就试……诶?这纸?”
韩宁摸到宣纸右下角的图案,“这是我韩氏纸斋的标识。”
老老实实站成一圈的读书人,七嘴八舌道:“是韩大善人捐赠给考生的纸,只要报上姓名,都可取用。”
月拂泠幽幽的盯着韩宁的后脑勺。
韩宁回头看她,“我一直以为我爹是个奸商!一直想把他留给我的家产捐了来着!”
月拂泠立刻道:“捐给谁?”
“谁都行啊。”韩宁神情无辜。
月拂泠右手撑在韩宁面前的桌角:“听我说,你爹就是奸商,你现在看这些纸是免费送,其实都是阴谋。你看,我已经是阴谋的受害人了,捐给我。”
游淮泽:“你爹还缺儿子吗?等他知道你想捐家产后一定不会要你了,那么我!可以顶上!”
景湛还在想着正事,质问那群人:“除了你们,还有谁在写这些诗?”
“还有十几个,他们跟我们轮流着来此。”
景湛:“你们以后不许写了,告诉他们也不许写了,不然就打你们!”
韩宁冷嗤,“且不说诗的内容,就看你们的格式,一无平仄二无对仗,写的什么鬼东西,这也叫诗?皇上是允许各类人参加考试,但你们是不是有点太不自量力了?”
褚义:“先打一顿再说。”
在褚义心里,月拂泠对他爹有救命之恩,一听说这事,早就想出头了。
一路跟随的家丁冲了出来,一人拿一根木棍,凉亭里顿时传来哀嚎声。
褚义很自豪,“放心,我爹是好官,清官!这件事交给我,我一定让我爹把他们送进大牢!”
月拂泠:“你们对你们各自爹的认知,还真是……十分清晰呢。”
听着凉亭里的求饶声,游淮泽舒爽的深吸一口气,突然握紧菜刀,闻了一下,“这味道……丞相家今天中午有蒜末茄子!”
月拂泠:“……”
颜灼和祁夜辞一人一串糖葫芦在桥下的二层游船上看戏。
两人一站一坐望着上头的才子们被打得鼻青脸肿,哭嚎不断。
见差不多了,祁夜辞高声喊:“回去吃饭了。”
月拂泠跑到凉亭栏杆边,看到两人,对他们说:“你们划过来,我从这跳下去。”
颜灼:“你直接跳,本主给你捞尸。”
褚义正演戏上头,指着颜灼道:“你是不是活腻了?知道我爹是谁吗?把你关牢……”
颜灼眼神冰冷的睨着他,褚义突然没了声音,喃喃道:“是太阳光太强了吗?这人是银发?这么年轻,银发…不会是……”
游淮泽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是的,金焰帝,你爹能抓他吗?”
褚义:“……他能抓我爹。”
月拂泠指挥颜灼,“快点快点,不然回去我就告状,外面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挤不出去,把船划过来。”
颜灼不情不愿的起身,指挥祁夜辞,“划过去!”
祁夜辞指挥后方的船家,“划过去。”
桥头的一处茶摊,有一人坐着喝茶,在所有人都跑去看热闹时,他依旧坐着不动。
在月拂泠几人跳到船上,扬长而去后,君弦出现在了茶摊,站在那人面前。
“颜皇。”
颜曜头也没抬,“六王爷,坐。”
君弦在颜曜对面落坐,“颜皇想让本王看什么?看你的亲儿子如何蒙脸给人当下人?”
“看这一段时日在风翊出尽风头的小太监,如何身败名裂。”
君弦讥讽一笑,“你若是了解她这几月做了什么,就该知道她根本不怕身败名裂。”
别人以丢脸为耻,她以丢脸为荣,并且还带着身边的人一起丢。
颜曜唇角微挑,“所以我带上了君镜,如今信服君镜的以年轻人居多,君镜也以与君珞行事风格截然相反为名。可他若与君珞一样,沾染上与太监苟合的罪名,自然有人会提出处死那太监。”
君弦皱眉,“你想要小月子的命?”
颜曜:“不,我只是想要他在风翊待不下去。君镜就算再喜欢那小太监,以如今他四面楚歌的处境,也不敢贸然暴露自己的软肋。而我这又正好有个机会,与那太监交好的小侯爷可以去金焰做皇帝。
你觉得,君镜会不会让他跟随景湛去金焰躲一躲?景湛很喜欢那小太监,若那小太监不得不离开风翊,景湛便可以提出带他一起去金焰。有喜欢的人随行,景湛不会排斥回金焰。”
颜曜转着茶杯,“毕竟是亲生儿子,不好逼得太过,他能自愿回去更好。”
君弦警惕道:“颜皇特意约本王到此看这一场热闹,这件事与本王何干?”
颜曜意味深长的抬眼看他,“这不就是六王爷正在做的事吗?”
君弦瞳孔微缩,压低声音,“换个地方说话。”
颜曜闲适道:“无妨,周围都是我的人,谁若倒霉路过,杀了就是。”
君弦神色略松,没有说话。
颜曜打量着他,“你不是君镜的对手,这一步棋却走得不错,试图用他身边的人牵制君镜的脚步。但你的方向错了,谢千澜此人风评极好,你想给他找麻烦,难。”
君弦:“你在告诉本王,可以从小月子入手?”
颜曜:“不错,我在风翊动作不能太大,君镜在盯着我。所以我给你点了第一把火,剩下的,就该六王爷你出手了。”
君弦犹豫道:“你凭什么认为君镜会选择让小月子离开风翊躲风头?他大可以杀了她,如此既能断了流言,还能为自己博个名声,毕竟你可是说小月子插手政事,她的死,对于君镜来说,收益更大。”
颜曜嘴角微挑,“六王爷没爱过什么人吧?”
“什么意思?”
“我与君镜都为帝王,都从混乱中杀出,所以我很了解他。那小太监,就是他的软肋,但一个太监,谁来都可以捏死,所以君镜不敢将他置于风口浪尖。若那太监在风翊待不下去,他一定会送他走。”
颜曜似笑非笑的看着君弦,心道:然后杀了一切逼迫那小太监离开风翊的罪魁祸首。
君弦谨慎的问:“你为何帮我?”
颜曜眉宇间闪过不耐烦,“我说了,为了景湛。你们兄弟间的争斗,我没兴趣。不过是正好你我目标一致,顺手为之。能不能让影响扩大,还要看六王爷的本事。”
君弦沉默半晌,道:“本王知道了,多谢颜皇。”
待君弦离开,颜曜嗤笑出声,“蠢货。”
元宸兵马异动,他金焰急着找继承人,君弦这个蠢货竟还在想着搞内乱。
在他看来,君弦不如找君镜坦诚求饶,说不定还能留条命。
颜曜目的达成,离开茶摊,散步一般走过热闹的街道,拐进小巷。
他住的地方很偏。
就在他拐进第二条小巷时,杀气弥漫,他骤然停下脚步回身,随后迅速侧身,后背对墙,侧眸盯着前方不紧不慢走过来的人,“君镜。”
君镜一身黑色蟒袍,是月拂泠不止一次夸过好看的衣裳,也确实将他衬得高大挺拔,肩宽腰细,气质斐然。
一步一行间,带着从容不迫的威压,哪怕是做皇帝时间比他久,年岁比他长的颜曜,也不由得心惊肉跳。
那一双幽深的黑眸流转着让人捉摸不透的幽光,看得颜曜头皮发紧。
“你难不成想杀本皇?”颜曜一出声,心头就不免生出一丝愤怒,竟被一个小崽子吓慌了。
他很快稳住心神。
君镜看死人一样看着他,“先前没有好好打招呼,朕还以为颜皇应该懂得,有的人谁也不能动,动之则死。颜皇多年不为帝,看来利爪已被磨,也该死了。”
——
君镜:不敢对月月变态,只能对别人发泄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