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个屁的英雄好汉!等本主找到她,定将她大卸八块!”
月拂泠同情道:“祝你成功,我先走了,别忘了告诉丞相。”
她小心翼翼的跑出去,君弦和祁夜缙应该没发现他们,周围也没人。
与此同时,某位醉酒的皇帝在自己宫殿里,独守到天亮,也没等到人回来。
第二日,各国该回国的回国,该离开的也准备离开。
只有古蔺十僧留下来履行之前的诺言,要在风翊皇宫做一场法事。
君镜一夜没睡,第二日清晨也没等来平日里咋咋呼呼的人。
他捏着笔,暗暗懊悔,冲动了。
原本他不打算这么快坦露心迹,他想等她对他足够信任,主动坦白自己的秘密,再言其他。
毕竟这一处偌大的皇宫为他所有,她再是文武双全,终究没有记忆,不知来处。
他想等有完全把握后再坦明,如此一来两人之间更亲近,她在皇宫也可依旧自在。
而如今,他不知她心意。她若不愿,便无处可去。
他舍不得她无处可去。
可昨夜她在意的样子就像她头顶软软的头发一样,勾得他心动不已,让他一时不能自持。
君镜揉着额角,眉宇间罕见焦虑,还是被酒影响,还是冲动了。
“皇上,问过了,昨夜月公公回了司监院,一直没出来。”高歌现身禀告。
“嗯。”
“可要属下去寻?”
“不必。”君镜道:“退下吧,不必去寻。”
高歌正要走,君镜叫住他,“你吩咐人去买个院子,要大一点,住处不大无妨,空地要大,要能种菜养鱼,也不要离闹市太远,她还要乞讨……不要离游府太远,免得她无聊,晚上乱跑……”
高歌反应过来,“给月公公买?”
“嗯,先不要告诉她,这种院子不好买,你先让人找找,找不到便买块地,朕这几日将设计图画出来。”
“是。”
君镜垂眸,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如此,她便有退路了。
还差什么?
对了,盛妃。
君镜蹙眉,仿佛遇到了天大的难题。
三天,整整三天月拂泠都再没出现过。
君镜心慌得要命,不敢去司监院怕将人逼得太紧,扭头去了盛妃殿内。
“参见皇上,刚下早朝,皇上怎么会来后宫?”
盛蔓音望着眼前的男人,多少年了,她见他心头还是不免紧张,“皇上有事找臣妾?”
“你,”君镜手指收紧,“那件事,你如今可还会恨?”
盛妃一怔,皇上从来不会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从接她入府开始,他一直当做没有那件事一样对她。
盛妃笑了笑,“无处可恨了,皇上已给了他们最重的惩罚,给了臣妾最大的权利。如今这后宫,臣妾觉得有意思得很,也过得很开心。”
她突然想到什么,笑出了声,“皇上今日怎么没带小月公公一起?”
“为何问她?”
“只是突然想起,之前臣妾与叶婕妤、湘贵嫔逼着她为渭桥之会努力,她被逼急了就往地上一躺,让我们弄死他。”
君镜焦虑不安的眼眸流露出一丝笑意,“之后呢?”
盛妃笑道:“湘贵嫔爱胡闹,当时就骗小月公公,说他面色发黑,想来是中了什么毒。小月公公吓得给自己把了半个时辰的脉,最后发现被骗还要跟湘贵嫔绝交,两人闹腾得臣妾头疼。”
盛妃嘴角含笑,“按月公公的话是,他可以主动死,不能被动死。他一天可以死八百遍,却不能伤到痛到累到。”
盛妃眸光突然变得悠远,“臣妾听到这话便想,那般痛楚我都不曾死去,如今捡回一条命,又何必沉溺过往,那些人都死了,如今也无人敢传风言风语,这些都是皇上费了大力气才做到的。
有的伤过去了,想起来还是会疼,可又何必非要自虐一般的反复去想?皇上你说的,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反复撕扯伤痛,沉溺其中,以为自己是天底下最可怜的人,却只是将自己的双眼蒙住,困于其中,可未来还很长,还在等着我呢。
更何况,若臣妾不曾与皇上有牵连,我原本是要嫁给孙家的小儿子,一个眠花宿柳、妻妾成群的纨绔。最后的结局是孙家被先帝诛三族,女眷流放。自古女眷流放就不可能保住清白,我始终将经历那一遭,最后死于非命。”
盛妃神情释怀,“如今这般很好,皇上抹去臣妾的过往,如今世人只知臣妾是后宫掌权的盛妃,无人不敬。臣妾心中无怨无恨,皇上也将此事忘了吧。”
一向杀伐果断的帝王,还是十分犹豫,良久才开口:“若是释怀,你可否替朕解释?”
“向谁?”
君镜还未回答,高歌忽然急匆匆赶来,“皇上,月公公……”
君镜心头的不安再次席卷,“她怎么了?”
高歌:“不见了。”
盛妃惊讶,“不见了?怎么会?前两天他还来了玉缈宫。”
盛妃所住的宫殿就是玉缈宫,后宫最大的宫殿。卸了原本的宫殿名,她自己取的名,君镜专门让人重新做了牌匾。
“她来玉缈宫做什么?”
盛妃往内殿走了两步,撩开帘幕,“送这个。”
帘幕后,一颗光秃秃只剩树干的金树。
“月公公说他挣回来的,送给我。”
君镜气笑了,眼眸泛红,“何时送的?”
“就是大宴那晚,臣妾回来时已经很晚了,他好似一直等着。”
“朕还有事。”君镜说完大步离开。
月拂泠跑了,大宴当晚就跑了,而这件事君镜三天之后才知道。
高歌呈上一封信,“月公公给属下留了信。”
高歌已经拆了,里面只有短短几句话:高统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以后咱俩就是天涯海角的邻居。千里姻缘一线牵,珍惜这段缘,别忘了我。你唯一的知己——小月子。
君镜看笑了,却笑得比哭还难看,声音发抖,“她走了?”
高歌从未见过君镜这副模样,担忧道:“皇上……”
“退下吧,朕还有奏折没批完。”
“是。”
高歌退出御书房,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外头日光大亮,御书房内帝王的身影被阴影笼罩,身形孤寂,垂落的右手握着薄薄的信纸,微微发颤。
高歌看了一会,将御书房的门关拢。
半晌后,里面传出桌子被踹倒的声音,以及一连串东西砸落在地的闷响声。
一整天,御书房的门都再没开过。
直到天黑,君镜重新打开御书房的门,脸色苍白,眼睛通红,整个人暴躁阴戾,“传朕旨意,封锁城门,调城中军查三日内出城人员。”
他盯着宫门方向,声音发狠,“不惜一切代价,把她给朕抓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