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镜抬头,眼眸柔和的注视着门口冒冒失失的人跑近,“嗯,知道了。”
在月拂泠在他面前坐下时,他立刻收回目光,垂眸看书。
月拂泠裹着一身干燥的日光冲进来,一时间没适应御书房里的光线,看不清君镜脸上的表情。
在她的视角里,只看见君镜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很快低头。
月拂泠惊讶,这么淡定?
“你知道啦?”
君镜从旁边抽出一张文书递给她,“自己看。”
文书上面咬文嚼字的写了一堆:拜谒圣上,恭贺圣上得天赐助力。静之已见此子,所写策论隐见圣上当年之风,其性活泼,身无所缚,当世罕见。然其自有主张,野性难驯,若无令其心悦诚服之人,恐其难以听训。皇上亲自安排,可见对其重视。静之有一法可使其听话,但需皇上亲允,明日还请皇上领其亲上太学院面见细谈。
一长篇大论落在月拂泠眼里就一句话,“他还会叫家长?!”
君镜挑了挑眉,“家长?这般说也可。”
“老头儿玩阴的啊,他什么时候写的信?”月拂泠自问自答,“肯定是趁我写策论的时候偷偷让人送的,太卑鄙了!”
君镜道:“大学士德高望重,不许胡言。”
见月拂泠眼神幽怨,他又道:“明日朕跟你一起去太学院。”
月拂泠继续幽怨。
这时,游淮泽和景湛匆忙跑来,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扶着御书房大门喘得惊天动地,“我天,天,我滴妈,弟,你跑那么快……干,干什么?追都追不上。”
景湛一边喘气一边狂点头,“小月子你,你现在跑得好快。”
月拂泠轻咳一声,“我,我有事。”
君镜目光落在她脸上,月拂泠只当没看到,面无表情的开口:“我回来当值。”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在知道君镜在太学院的经历时,她就很想见他。
就是,很奇怪的,想快点见到他。
月拂泠冷着脸,肯定是因为那老头一副吹嘘君镜的模样,却把她当成学渣,她不服!
君镜没再探究,等游淮泽和景湛并排站好,开口道:“太学院的事朕都知道了,谁带的头?”
景湛毫不犹豫的往前一步,昂首挺胸,“我干哒!”
月拂泠与游淮泽一起点头,同时开口:“不关我的事。”
君镜:“好,朕明日会请老侯爷一同前往太学院。”
月拂泠:“恭喜你湛湛,我们一起被叫家长哦。”
景湛担忧道:“九哥,小月子没有家长,要不让我娘去吧,她很乐意的。”
君镜看月拂泠一眼,“他有。都退下吧。”
临走前,游淮泽实在忍不住幸灾乐祸,悄悄对月拂泠说:“弟,你以前上学都没被叫过家长哈哈哈哈……”
月拂泠一脚踹过去,“滚!”
待游淮泽和景湛走后,君镜道:“他们怕你一人被朕罚。”
月拂泠:“我知道。”
君镜:“那你也知道朕要罚你了?”
月拂泠本来有气无力的趴在桌案一角,闻言坐直,“啊?都请家长了还罚我。”
君镜就在桌案后,手伸到她面前,手背贴着桌面摊开。
月拂泠低头看君镜的掌心,掌心纹路复杂难辨,听到他说:“太学院发给你的名牌。”
“嗯?你说这个?”月拂泠回神,把她离开太学院时,那看门的人递给她的木头牌子给君镜。
君镜将名牌收进掌心,“嗯,没收了。”
月拂泠:“?”
“等会,差点忘了。皇上,为什么太学院门口的人说我是郡主的家生子?我一开始以为你是想让我隐瞒身份,可里面的老师又知道我是太监。”
“你是朕的太监一事瞒不住,不必刻意在太学院隐瞒,暴露后反而徒增麻烦。”
君镜垂着眼睫,“至于说你是阿黎府上之人,或许是阿黎怕你受欺负去打了招呼。”
“哦,这样。”月拂泠没多想,“那我没名牌怎么进太学院?”
“如今太学院不需幽木名牌,挂着白玉牌便是。”
“那这是多给我做了一个?”
“嗯,做错了。”君镜握紧名牌,方形的边缘膈着他掌心发疼。
他如今,私心愈发的重了。
月拂泠放松的趴回桌子,原来是君黎搞的鬼,还以为君镜想当她爹,错怪他了。
御书房里只剩下君镜翻书的声音,时而持笔蘸墨留下注解。
月拂泠死鱼一样趴在一边。
君镜时不时开口问一句,“周夫子为难你,怎么想到去找周惜湫的?”
月拂泠哼哼唧唧,“哪个搞学术的没几个死对头。”
从古到今都一样。
“太学院好玩吗?”
“好玩。”全是老六。
“嗯,不要欺负人。”
月拂泠望向君镜,从她的角度正好看到君镜的下巴,不满道:“他们全部都来抓我。”
君镜嘴角勾起浅淡的笑意,“报仇的时候下手轻点,那些以后都是朕的栋梁。”
月拂泠乐了,“我先帮你打磨一下栋梁。”
君镜嘴角笑意很淡,却一直没消失,整个人柔和平静,像威风凛凛的王回到洞穴露出不为人知的温顺一面。
月拂泠望着他问:“皇上,掌院说你也在太学院读过书,还都是自己读的,为什么啊?”
君镜看向她,“对朕的事这么好奇?”
月拂泠腰肢往前一伸,脸离君镜更近了些,眸光明亮,“十分好奇,特别好奇。”
君镜放下书,“比如?”
“比如我听说一般皇帝从登基起就会开始建造自己的陵寝,准备陪葬品。”月拂泠额头的碎发飘起来几乎凑到君镜的下巴。
她贼兮兮的问:“皇上,你的陵墓在哪?能不能先让我盗一下?”
君镜很淡定,垂眼看她,“没盗完朕生前的钱袋,已经开始惦记朕的身后物了?”
月拂泠:“嘿嘿……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反正以后也是要被挖掘的。
君镜推开她笑得过分明媚的脸,太晃眼睛,“等朕死了一定告诉你。放心,朕迟早被你送走。”
月拂泠:“……这话说的。”
翌日,月拂泠跟在君镜身后踏进太学院,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皇上,你可要坚定啊,不能因为这是你的母校你就答应他们让他们对我为所欲为。”
“身为学子自当要遵学院规矩。”君镜走在前面,周围的学子纷纷跪地拜见。
周围跪了一地,眼看着前方已经能看到杨静之的身影,月拂泠急了,走快两步,低声说道:“你快答应我,反正今天是你带我进来的。你不答应,我就把你脸都丢光。”
君镜:“?”
“我有一万种丢脸的办法,当场抱你大腿撒泼哭嚎,还是编一出皇帝与太监在床上的二三事,皇上你自己选吧。”
君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