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歌舞不断,两人低声说话时凑得极近,就连傅落樱也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皇上与贴身太监低声耳语倒也常见。
只是方才君镜那一笑,还是让有心人看了去。
温曦几乎要捏碎酒杯,温倦一直看着她,自然也看到了高位上那一幕,说道:“小曦,我若是你,就不会在今日提下药之事。”
“哥哥你不信我?”
“你觉得你还值得我相信吗?”
温曦咬着嘴唇,“可我不能白挨一顿打!”
“是潇月郡主打的你,不是他。”
温曦低头不语。
温倦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我虽知京都尊卑有序,阶级森严,但却不知你也染上了这恶习。你是见不得一个太监竟然生命力如此顽强,你怎么都取不了他的性命,所以心有不甘。”
温曦看着温倦,“他只是一个太监!”
温倦有些怒了,“那又如何?世人高低贵贱由谁来定?凭何而定?潇月郡主有一句话说得没错,为了你的郡主之名,父亲与我,已决意一生奉于疆场。小曦,望你珍惜。”
见温曦依旧听不进去,温倦也没有太大表情,早在北地她已失望够了。
“你是我妹妹,但你也是你自己,你既然不许我插手你的决定,那么后果,也请你一力承担。”
温曦面上慌乱,“哥哥,你不管我了吗?”
“我管不了。”温倦面上疲惫而冷漠。
温曦沉默了一会,整理衣裙,走到最右侧,就等待歌舞结束之时告状。
今日百官在场,不是北地,总不能连文武百官也向着那奴才。
她在京这么多年,总有一些相熟的叔叔伯伯会替她说话。
温倦闭上眼睛,只感觉胸口一阵酸涩。
忽然她睁开眼,只见一只手从后面伸过来,将她桌上的两盘菜都端走。
她转过头,“游公子?”
游淮泽面色正经,提醒道:“温将军,身有隐疾是不能吃凉性食物的,这螃蟹和冬瓜排骨汤,是大忌!我勉为其难帮你解决,不用太感动。”
温倦哭笑不得,“看来游公子果真在这方面很有经验。”
游淮泽:“……”
他看到温曦往前头走去,心中警铃大作,顾不得跟温倦争辩,跑到景湛身边,两人凑在一块咬耳朵。
月拂泠也看见了。
傅落樱在君镜这,暂时没危险。
她悄悄咪咪的下台阶,跟游淮泽和景湛会合。
“怎么说?”游淮泽问:“先去找赵玉成?”
“分开行动。”月拂泠道:“你们俩去找赵玉成,我去找官员让他们到时候不要插手我与温曦的事。”
景湛担心,“他们会听你的话吗?要不我去吧,我用我爹娘压他们,反正就算有人对付我爹娘,他们还有免死金牌。”
月拂泠:“……别这么孝顺。我去就行,他们不听,我就说是皇上让的!”
游淮泽:“你是生怕皇上跟官员的关系变好啊。”
三人难得心里有一丝愧疚,齐齐望向最高位上的明黄身影,然后齐刷刷站起身,对着那方拜了三拜。
游淮泽:“可惜没有香。”
月拂泠:“用筷子吧。”
随后,三人各持三根筷子,再次对着君镜的方向拜了三拜。
君镜:“……”
下方歌舞还在继续,但许多人的视线都被月拂泠三人吸引,忍不住看他们。
老侯爷面上闪过担忧,“这孩子……”
他看向自己夫人,指了指太阳穴的位置,“是不是这里出问题了?”
华岚夫人瞪他,“别胡说,也就是活泼了些,小孩子爱玩很正常。”
老侯爷拿起三根筷子,沉思的时间比从前在战场下军令时都要久,自问:“正常吗?”
游淮泽和景湛一左一右坐到赵玉成两侧。
景湛一坐下就对着赵玉成的后腰狠劲一掐。
游淮泽眼疾手快的捂住赵玉成的嘴,将喊声压了回去。
赵玉成痛不欲生,“你们直接杀了我吧!”
景湛满脸严肃,“不可以,今日绝不可以死人,你改日再提这种要求。”
游淮泽警告道:“你别忘了你体内的针,那天跟你说的话还记得吧?”
“记得记得。”赵玉成满脸痛苦,急道:“温曦勾引我嘛,我记得!什么时候把针给我取出来啊!”
温曦也注意到了赵玉成这边,眉心微皱。
月拂泠狗仗人势用君镜的名义吓唬了几个官员后,突然被傅惊寒拉住。
傅惊寒神情十分不安,压低声音,飞快说道:“公公,对不住,麻烦你,可否现在让落樱离开宴席?”
“现在?皇上还在,她离席是大不敬啊。”
傅惊寒紧张道:“爷爷要让落樱献舞,给她准备了舞衣。那衣服被香料熏过,落樱闻到那香料就会呼吸不畅,若是再起舞,定命绝当场!”
月拂泠皱眉,“不可以拒绝吗?”
“爷爷是落樱长辈,又是给皇上贺寿才献舞,她没有拒绝的余地。”
月拂泠看向前面傅礼的背影,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头发半白,却一心要取一个小辈的性命。
一想到有人会死在君镜寿宴上,死在他面前,她心里就一股无名火。
“傅少爷,你傅家位置偏后,就算悄悄离席应该也没人能发现。”
傅惊寒点头,“是,傅家无官职,没人盯着。”
月拂泠道:“你就不要回去了,找个机会从侧门溜走,那边,宫女上菜的位置。我把樱贵人带出去,你在外面等我,今晚我不可能寸步不离守着樱贵人,带她离席后就只有靠你了,你明白我意思吗?”
“可若被发现……”
“发现也是死,不发现也是死,只能赌一把。”月拂泠道:“至少有一头还有皇上在。”
“你的意思是皇上知道内情,或许会网开一面?”
月拂泠:“……我的意思是,到时候我还能现给他编。”
傅惊寒不太理解,但是他只能听月拂泠的。
月拂泠回到君镜身边,君镜睨着她,“朕有一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