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这个,史桥安的脸色不算太好。
实在是这两个叔伯的别有用心,一眼就能看穿。
大伯史福生是爷爷远房堂哥家的儿子,家庭成份是比贫下中农还要穷,因为占时代的优势,这种人穷还穷出了道理,因为实在吃不上饭,就到沪市投奔爷爷。
当时正赶上运动前期,人人自威,他过继到爷爷名下时,也算替爷爷挡了一些风波。
为此,这些年来没少拿这个说事,如今也一路提拔到了市工商行政管理局做了一把手,混得也算是顺风顺水。
只是这人太有目的性,心机很深,让人看起来很阴骘,尤其是对着人笑的时候,总让史桥安觉得不怀好意。
膝下两女一子,女儿还好,都嫁了不错的人家,也只匆匆见了一面,和大伯人一样,圆滑看不出什么。
大伯家的堂哥史瑾结过三次婚,第一任娶得妻子得病死了,留下两子,第二任结婚四年,在动乱年代因为胆小,一个意外突发也死了,留下两女,如今又娶了一房生了一子,一家七口。
史瑾工作在上钢,是厂质保主任,职务很牛逼,可上钢工人太多,住房也是大问题。一家七口挤在在六十平方单位分的筒子楼里,又是一个后妈拖带前两任留下的孩子,整日吵得鸡犬不宁。
史瑾就想搬到奶奶名下空置的那个洋楼里。
大堂哥想住进去,二堂哥和三堂哥也想住进去,为了这么一个房子,三兄弟也是明争暗斗。
二叔史向东早年也算差不多的光景,本是八竿子都打不着的亲戚了,只是一个姓牵扯,是跪在爷爷面前,肯求着收留一口饭,如今坐到了发改委副厅的位置,出入也是有专车专用的领导。
二叔主打一个暖心,孝顺,可真心如何,只他自己清楚。
二叔有两个儿子,长子史然三十,从前在治保办做事,十九就进入最牛逼的科室,整天拿人抓人,就惯成了目中无人的性子,如今形式在变,治保办被合并,似他这样只会咋呼,无一长处的“废材”,史然因为能力差情商低,被人拿了工作,成了待业人员。
二儿子史放进了派出所,工作稳定,可那地方工作辛苦,时常有任务要出勤,又工资少,整日说累想换工作,可能力差又吃不得苦,一味靠老子使劲,工作也不好调动。
如今两个儿子都结婚了,住在单位分的宿舍楼,面积不大条件一般。
史毅这三个干孙子,全都看中了他手上空闲的那套两层洋楼,原本就明争暗斗,都想在爷爷面前求表现,搬进去,如今亲孙子回来了,这个希望一下子就破灭了。
所以,史桥安被认定是亲孙子回归史家那一刻起,他就没有被史福生和史向东所喜。
这是回来争家产的啊!
本来老爷子一套私有洋楼,一套公家豪宅,百年后两兄弟一人一套谁也不用争抢,老太太还有那么多名贵首饰可让晚辈继承。
如今亲孙子回来了,还有他们这些干儿子有啥用?
他们根本想不到自己当年是吃不上饭,是被史老爷子收留才有的今天。
他们只记得,因为他们的贫下中农身份,才保住了老爷子如今的辉煌。
所以,这些家产不该都是史桥安的。
二人进门的那一刻,杨美娇就被满屋子看大熊猫的眼神给惊到了,说好了,只是吃一顿家常便饭,只是来陪陪爷爷奶奶的,现在一屋子人看她,这有一点让人措手不及啊!
“哎呀,这就是桥安的女朋友吧,生得可真是漂亮啊!”第一个开口说话的女人烫着如今沪市最流行的飞机头,爆炸似的大波浪,皮肤白得像凉皮一样,人很瘦,透着不健康的青色。
史奶奶没理会大家伙,向杨美娇招手,“好孩子,快过来,让奶奶看看瘦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