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爱国一下子摔了筷子，“干啥不去，刑侦只要干好了，升职快，当上大队长那就是正科级，当了科级领导这辈子也可以了，你就非要干那投机打把的事才乐意？”
杨爱国本来是旁敲侧击，儿子和闺女说是去南方旅游，结果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回来后儿子就神神秘秘地不招家，他就怀疑有问题，直到昨天看到他抽屉里忘返羊城的火车票还有托运单。
“你真的在搞投机打把？”
他的声音忽然拔高了十度，是又震惊又心痛，站起身子用手指点着他，“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儿子？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
杨健饭吃到一半，嘴里的馒头咽不下去了，僵直身子坐在那，脸上是难看的表情。
杨爱国越想越难受，“杨健，当初我问过你，是给你安排工作、还是下乡，你自己选择的参军，因为你参军，被迫让你小妹去了北大荒插队，你一走几年家都不回一趟，我和你妈只以为你一心在部队求发展，还觉得你是个上进的。”
他越说越气，一巴掌呼在杨健的后脑勺上，“你看看你干的什么好事，马上当排长了，你转业了。我给你们部队领导打了电话，原因竟然是你不服从管叫和上级领导干起来了。”
杨健被提到伤心事，拳头捏得死紧，他们一个班的人都战死了，原因就是团部指挥错误，又后续增援不及时，明明是团长玩忽职守，可他仗着上面有人，把这事压下去了。
他给全班的人请功，团长憎恨他没给留面子，为了搞他，十人的烈士抚恤金没了。
他有责任，不该冲动害最亲的兄弟死后应有的体面都没得到。
团里和团长上下沆瀣一气，团长的失误指挥问题全部被处理了，这事找爷爷也没用，对方的后台同样很硬，两家真的撕破脸，他杨健有可能成为杨家的罪人。
他默默承担着一切，照顾十个兄弟的父母妻儿，他去公安局做刑侦，一个月几十块钱的工资够干什么？
后脑被拍，他嘴里的馒头咳了一声吐到了桌上，他哽咽着坐在凳上，声音带着坚定：“爸，我长大了，你能不能不要像小时候那样管我。”
“不管你，不管你就是由着你祸害妹妹，给全家人脸抹黑吗？”
杨爱国越说越气，撸胳膊挽袖子就要抽他，“我不管你，就等着你被抓，让你爷爷脸上也跟着没光，在一群老战友面前抬不起头吗？”
杨健之前还在担心，他就怕家里人知道这一切，会让父母失望。
可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他反而心里轻松了。
他缓缓站起身，目光依旧盯着自己吐出去的那口馒头，不看父亲一眼。
“爸，我不会让你脸上没光，给爷爷丢人的。但我也不会去你安排好的单位上班。”他知道，说出这些话是他不孝，可战友是为了掩护他才死的，他的妻子才怀了孕，他还和自己说，这次战争结束，他就可以退伍，守着妻儿过好日子了。
可都是因为他，在炮弹落下的那一刻，好兄弟用身子掩护他，失去了生命。
他不能不管！
一个班的兄弟，发过誓，谁先走了，就由其他的兄弟帮着给父母养老，他能不管吗？
“您就当没生过我吧！”杨健起身就要收拾东西离开家。
杨美娇再也偷听不下去，出来拽住他，“三哥，有话好好和爸说，爸爸会理解你的。”
杨爱国要气疯了，他这会只觉得生了四个孩子，就这一个是个混不令说不听的，“他简直就是蠢货一名，除了坑你，自己一事无成，现在还想反了天离家出走了，行，你滚，你滚，滚了就别当我杨爱国的儿子，我也全当没养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