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的老百姓都害怕警察,一听说报警个个脑袋都摇得拨浪鼓似的。
“就让场长找几个人调查吧,偷几个蛋还报警,警察来了事情就大了。”
“就是就是,要我说干脆赔周家点钱,让这事过去算了。”
说啥的都有,大家基本意见都和魏英说的一样,不报警。最好是杨美娇把蛋钱赔了,让事平息。
牛会计上前做和事佬,“你们看,这天也不早,闹到这会耽误不少工作,小杨同志,要不你就按大家说的,把蛋钱赔给周家的,这事就算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杨美娇才不会这么算了!
“牛会计,事不能这样处理!如果我赔钱,那偷盗的罪名就被坐实了。即使没有小偷一事,我也要报案,她殴打我,我要告她故意伤害。”
周大胖也不坐在地上撒泼了,一骨碌爬起来指着杨美娇鼻子骂。
“给你脸了是吧,蛋都从你床底下掏出来你不承认,还要告我?你告啊,你告!我倒要看看,是你偷东西丢人,还是我打人丢人。”
“她不会偷东西!”
男人铿锵有力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许桥安丢了手里的板车,大踏步冲开人群,直接护到杨美娇的身前。
周大胖看到来是许桥安,嗤地一声笑了。
“你说她不会偷东西,你凭啥?”
许桥安看着众人,一字一句道,“杨美娇同志虽然娇弱了一些,干农活时体力差了些,但她从来不躲避自己的劳作,尽所能地完成自己的任务。这样一个要强的性子,怎么可能偷人东西。”
魏英心里不舒服,这个许桥安,对所有人都冷鼻子冷眼的,对杨美娇这般护着。
“可是咱们从她的宿舍里找到了鸡蛋,问她,她也说不出自己的鸡蛋是哪来的,你又要怎么解释?”
周大胖不屑的声音更大了,“自己就手脚不干净,还给别人做担保,好像你的人品谁信得过是的。”
许桥安脸上的肌肉抽动,运气几次,脸色才恢复平静。
“鸡蛋的事情,我会找场长说清楚,也会查明白。但我相信杨美娇的人品,她说没做过的事情,就一定是没做过。”
他从兜里掏出五块钱丢在笸箩里,“现在鸡蛋算我买下的,拿了钱立即走,再多说一个字,杨美娇不报警,我也去镇上报警,你打伤人的事全场的人都看到了,你赖不了。”
有钱拿,谁还闹,四十枚鸡蛋可卖不上五块钱,周大胖收钱还不忘记回瞪杨美娇一眼。
“长得漂亮就好,才来几天啊,这就有人护上了,钱都舍得替你出,还真是个骚狐狸。”
许桥安上去就要揍人,被杨美娇拉住。
“别去。”
“她那样欺负,你也能忍?”
杨美娇头摇得拨浪鼓,“我没忘,也不会忍,但你打她,就给了她继续闹的理由。我现在只想知道是谁诬蔑我,剩下的帐慢慢算。”
牛会计是真想早点下班了,见周家的都走了,忙吆喝着,“没记工分的赶紧到我这报到,还等着回家吃饭呢。”
没了热闹看,众人一窝蜂地散了。
许桥安拉着杨美娇,“走,先过称,剩下的我帮你。”
杨美娇一直隐忍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落了下来。
那种被人欺负,被人诬蔑的时候,她只有愤怒。
可这时忽然有人关心,有人信任她,委屈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子就忍不住了。
“谢谢你,许桥安,你是全场唯一相信我的人。”
许桥安真的好想替她擦干眼泪,告诉她不要哭,他看着好心疼,好心疼。
可是他不能这样做。
“和你认识时间虽不长,但我相信你不是那样的人。再说,这事有点脑子的人也能想到你是被诬蔑了。”
杨美娇眨着泪蒙蒙的大眼睛,眼睫毛上还有泪珠,她抽了一下小鼻子。
“你咋想到的?”
“很简单,你连周家门都没进去过,你怎么可能知道她家鸡蛋收在哪,这事你别管了,不出意外明天就能给你个结果。”
杨美娇一脸崇拜地看着他,眼里全都是光。
陈盼弟站在远处,轻轻唤了一声,“美娇…”
杨美娇回头,脸上再没有往日的亲切。
陈盼弟咬唇,“美娇,不是我不信任你,只是我确实没有看到你家亲戚给你带鸡蛋,所以…”
杨美娇不想与她说话,刚刚所经历的一切,她都心寒了。
“麻烦让让,我要去过磅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