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德妃虽然心下难受,可看到茉莉和嬷嬷传递过来的眼神,只得先低头。
她红着眼眶,放柔了语气道:“谦儿,母妃知晓你的意思,只是今日你父皇震怒,你若立即就去看他们,那明日就会有人参你一本。”
“谦儿,你就听母妃的,就过两日好不好,过两日再去看她们可好?”
“兰姝那边你也不用太过担心,人在大理寺,不是在刑部,魏国公手暂且伸不到那里去,江望舒那人你也是知道的,听命于陛下”
“你放心,母妃会让人去大理寺打点好的,你且静心等上两日可好?说不定两日之后峰回路转。”
德妃态度也是少有的软和,姿态亦是放得低。
宗怀谦看了看眼神哀求看着自己的德妃,心里虽然还是焦虑难受,可想了想她的确是为了他好。
德妃见他态度有所软和,睨了茉莉一眼,又继续温声劝道:“谦儿,兰姝温柔体贴,定然也是不愿意拖累你的,你既然相信淮南侯是无辜的,那很快就能真相大白的。你听母妃的,就再过两日可好?”
宗怀谦被说动,僵着脸点头。
德妃松了一口气,能拖两日就好,谦儿也能趁这两日冷静冷静。
可笑的是,兰姝还在牢里时不时张望,期待宗怀谦出现救她出去。
只是盼呀盼呀,却是盼到了自己两个哥哥被押着进来,他们身上还穿着儒袍,想必是在书院直接将人带走。
“墨儿,你怎么也进来了?”徐氏抓着栏杆有些不可置信问
淮南侯深吸一口气,这徐氏真的是专门说废话,关键听着让人心里冒火。
“父亲…”
兰弘墨和兰弘帆齐齐向淮南侯问安,只是两人脸色都不大好。
淮南侯也是没想到好些日子没见这两个儿子,最后会以这样的形式见面,“可有人为难你们?”
“没有”,兰弘墨摇摇头,都是正常的程序抓人,谈不上客气,可也说不上为难。
兰弘帆沉不住气说道:“父亲,他们说您通敌叛国?怎么会有这样的荒诞之言?”
“清者自清,一切都会真相大白的”,淮南侯如此笃定还是相信周雍帝并非好糊弄之人。当然,总归外头那些人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出事,自己若以通敌叛国的罪名倒了,那和他有关系的官员也不见得能得什么好。
那些所谓的罪证,也很有可能成为此案的线索。
可其他人却不像淮南侯那般想,他们只知道连在书院读书的两位公子都被大理寺的人带回来,这不摆明了意思吗?
而张氏尤为着急,他们本就淮南侯府的人,白白受了两日的苦,而且她儿子到现在都不知道怎么了。
“侯爷,清者自清这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这摆明幕后之人便是有备而来,如今您在牢里,外头又没有多少人真的全心全意为淮南侯府奔走,就怕假的也会变成真的?”
徐氏不悦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可以说,可什么时候能轮到她说这话了?
兰姝看到两人又要发生冲突,依着徐氏旁边拉了拉阻止。
张氏压下心里的愤恨不满,撑着温和的嗓音说:“夫人不必这么着急。如今,便是我们都在这,外头什么情形也不清楚”
“徐夫人,你是想让我们和江大人说,你们不是淮南侯府的人,不应该在此吧?”淮南侯唇角露出讥讽
直接被人点破,张氏颇是尴尬,可是随即想到,本应就如此,是他们一个个自己得不了好偏偏要拉上旁人。
“墨儿,帆儿,这是你们母亲外家的徐家舅母,那旁边和你妹妹年龄相仿的是,是你们燕燕表妹…”
张氏:“……”
徐燕燕:“……”
兰弘墨和兰弘帆听得淮南侯这般说,自然是拱手向张氏和徐燕燕问好。
淮南侯继续补充道:“徐夫人,你们以为邹大人和江大人不知道你们是徐大人的家眷?侯府名册便是下人都在列。你们在不在这,并非是本侯和本侯夫人几句话就能够将你们摘出去的。本侯知晓你忧心贤侄,可是如今你也只能耐下心来。不管如何,事情尚未有定论之前,江大人不可能让徐家嫡子在牢房出什么事的。他担不起这个责任。”
张氏顿时语嘢,徐燕燕扯了扯张氏的衣袖。她哪里不知母亲这真是关心则乱,平白说这些让人面上都不好看了。
张氏只得强颜欢笑说道:“唉~是我妇道人家想得简单了,总想着先出去,好写信给老爷,让他帮忙,然后再外头给你们打点打点…”
淮南侯客套说着:“徐夫人好意本侯自是清楚,只是这番情况,我们还是养精蓄锐得好!”
“侯爷说得是…”张氏抿着唇,不断调整愈发紊乱的呼吸。
徐燕燕搀扶着她在墙角坐好。
“咳咳…”兰姝此时不由咳嗽起来,这次倒不是装得,她自进了牢房,嫌器具不干净,水那些,是不怎么喝,加之怕水喝多了老是想如厕,她实在是渴的不行才咬牙抿了两口。所以这嗓子才愈发的干痒难受…
兰弘墨自小和兰姝关系亲密,刚刚一进来就注意到她脸色憔悴,不由关切问道:“妹妹,你怎么了,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
兰姝扯了扯嘴角,“没事,我能忍得…”她如今除了能忍还能怎么样?那徐盛烨半死不活都只能躺在牢房。
兰弘墨心疼说道:“唉…妹妹身子娇弱,怎么受的住…”
兰弘帆低垂着头,无奈翻了个白眼,心想:受不住也得受。
兰弘墨扒拉着栏杆说道:“德妃娘娘呢?三皇子呢?妹妹,你是不是为了不想麻烦他们,所以才强忍着留在这里?你怎么这么傻呀?”
“……”
“……”
饶是双手抱膝,缩在墙角的兰嫣听到这话都不由冷笑。什么德妃什么三皇子,连个身边伺候的人都看不到。
兰姝心里也是破大防了,委屈得眼睛都浮上了水光,“二哥,他们没来,想来,也是为了避嫌”
“什么?”兰弘墨吃惊,正当再说话时,被淮南侯喝止住了。
“墨儿,枉你读了这么多年书,你该知道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淮南侯敲打道
兰弘墨张了张嘴,只得将话咽下去,此刻对三皇子颇有些不满。
几人就这么不尴不尬对着,时不时搭几句话,不然这么枯坐一天也够折磨人的。
总想着熬到晚上,睡着了总归是没那么糟心。
到了晚上,四周昏昏暗暗,只剩下过道有些许烛火亮光。
几人睁着眼,正强迫自己睡着之时,听得一些悉悉索索叽叽喳喳的声音。
“姝儿,你怎么了?”徐氏突然问
“没有呀娘亲”
徐氏不解,难不成那是幻觉,可下一刻,手肘压到什么。
一个小小影子窜动,透着些许亮光,徐氏总算是看清楚那是什么,瞬间尖叫出声,“啊啊啊…老鼠呀~”
“什么?什么?”
“呀~那是什么?啊啊啊…”
“救命呐…好多老鼠呀…救命…救命……”
几个女人在黑夜闹成一团,尖叫嘶喊混杂在一起,分不清楚谁喊得比较大声。
对面的淮南侯等人连连安抚,她们都仿若听不见,全体失了冷静。
而有意思的是,她们哭喊了这么久,才有两个狱卒扯着嗓子慢悠悠走过来……
这夜晚,当真是精彩纷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