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害?
自尽?
若是为人所害,幕后凶人将其捆住往楼墙而去,还特意绑了个大石头杀害,这样大费周章,而且极其容易暴露自己,会有这么傻凶手?
若凶手有这种能力,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来折磨他;而且他的手没有被捆缚住。
所以他人所害的可能性不大,反而他自己寻死的可能性更大,而且想用自己的死引起众人的注意。
兰舟又看着自己乘坐的马车,虽然低调,可稍稍一看便看得出用料不凡,于他而言这是最好的选择。
兰舟喉咙滚动,将心里的惊惧尽数压下去,她必须冷静下来,她脑海中极快闪过各种可能性。
可是苍白的脸色和发凉冰冷的手,还是出卖了她。
建安城巡捕队闻声赶来,看到这情况,也是立马让人去府衙,并且增派人手。
其中为首的小队长,约莫四十岁左右。
他先是大致查探了解了一下情况,亦是很快断定为自杀。
虽不知他为何以这种惨烈的方式来,不过看这马车和面前两位姑娘,应该是一对主仆。
梁捕头心下猜测,被护在身后的姑娘装扮气度非富即贵,应该是哪个世家姑娘,不过这运气也是万中无一的。
他上前客气道:“两位姑娘,在下是京顺府的捕头,鄙姓梁,事出突然让两位姑娘受惊了,只是等会儿还需要姑娘配合调查一下。”
明素欲上前,这典型的无妄之灾,小姐受到如此大的惊吓,还要去府衙,这怎么可能?
兰舟拦住了明素,扯了扯嘴角的弧度,温声说道:“有劳梁捕头了”
那些世家闺秀最重规矩礼仪的,梁捕头便建议道:“不若两位姑娘先移步?这里人多嘴杂…不知小姐是哪家府上的,可否需要安排人先去府中带句话…”
兰舟回答道:“我是淮南侯府大小姐”
这淮南侯府茶余饭后他也是听说过的,赶忙说道:“哎呀…失敬失敬,在下这就去侯府带个消息报安,等寻完话立马送小姐回去…”,不过,不是说这兰大小姐是个拎不上台面的土包子吗?怎么和传闻中的差得也太远了…不过,总归是不能怠慢了人家。
“不用,去一趟府衙说多不过半日,毕竟牵涉到…”,语未尽,意思却是摆在这里,“待我回家中向双亲说清楚即可,免得让人挂心…”
“好的,听小姐的”
“有劳梁捕头带路…”
他见她年岁虽小,遇到这事尚能淡然自持,心下佩服。
这时,一个长相泛着稚气,估摸十四岁都没有的少年,穿着杂役的衣服,颇是艰难的拉着一辆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马车。
“叔儿,找到马车了”
梁捕头看向那辆马车,再看看被砸穿的马车,感觉人家的马车烂了都比这辆好,又窄又小,便是悬挂着的帘布肉眼可见沾上不少污迹,明素见状顿时不满,刚想说话,却被兰舟拦住。
梁捕头有些不好意思拍了一下他的脑门,“让你去找马车,你找的是什么?”
“马车呀~”,那人被打了也不生气,笑呵呵摸了摸后脑勺。
“没事,挺好的”,兰舟和善说道:“谢谢梁捕头,谢谢小兄弟了”,这般紧急他都能想到这层,已然很感激了。
兰舟再次看了那么一眼马车上趴着的人,由于人发了狠心寻死,在脖颈处绑了绳索,吊着重石,所以落地的时候,脖颈折断,应该是当场人就没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巡捕在弄,那人最多也不过及冠之年,究竟是什么逼到他们走到这个地步。
兰舟不忍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这才说道:“梁捕头,死者为大,麻烦等会儿,能以白布覆面逝者抬去府衙,这一路上人太多了,也避免惊吓到其他人了。”
梁捕头侧过身子躲掉了兰舟的行礼,颔首应道:“这是应当的…”
他混迹在这建安数十年,见此情景心下亦是感慨万千。
明素低低在她耳边说道:“小姐,你若是不想去,婢子可以先带你离开的。”
“无碍,左右只是按例询问,不然他们也不好做,而且我也希望能帮上忙。”,若是可以谁不想好好活着,若是有人能像阻止她一直阻止了这人,或许日后也会如她一般走出困境。
“都怪我,提什么去四时楼?”
“咱们下次去”,兰舟长叹一口气,总觉得都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
说是协助调查,去到府衙,这府尹又在处理其他事情,梁捕头将人安排府衙的其中一间房。
而守在兰舟身边的暗卫早就将这里的事情第一时间汇报到宗即明手上。
而宗即明则让人以最快的速度“请”到江望舒去审理这件事。
兰舟还不知道,只是向衙役借来笔墨纸砚。
……
京尹府的府尹闻世昌起先只当寻常案件,一个作死的人被一个小姐倒霉碰上了,正准备安排人按例询问就给送回去。
还没有来得及听梁捕头说完,听到大理寺的人到了,赶紧捋整官服去迎接。
原本还在脑海搜刮着近日的事情,大理寺的人怎么会到这里。
更没有想到来的人是大理寺少卿,得亏大理寺离这里近,被他们又催又赶,差点有损他仪容仪表。
“下官闻世昌见过江大人”
他赶紧将来意查明,听得闻世昌瞬间苦哈哈,莫不是这人又触及到哪家勋贵世家?想他一个区区七品官,若是再别的地方还好,在这个建安,贵人多如牛毛的地方,他真是得时时刻刻将命拴在脑子上来办事。
“闻大人莫要多礼,大家都是同僚,刚刚在路上已经听了这个案子的事情了,不知闻大人调查的怎么样?”
“这…下官才听完梁捕头的话,事情还没有来得及问,江大人就来了。”
“那云清郡主呢?”
“什么云清郡主?”,闻世昌头皮发麻,怎么又整出个郡主?
“就是被卫国夫人收为义女,陛下册封的云清郡主,淮南侯嫡女呀~”,这人效率不行,他都赶过来,还将事情大致顺了一遍。
一连串的称谓搭过来,闻世昌饶是再摸鱼也知道梁捕头他们这是请了个祖宗回来。
“下官真是不知这位姑娘竟是云清郡主,她已然被安排在府衙的一间房,正待安排人去按例问个话”
“既是如此,本官替闻大人写着卷子,这事也由我代劳。”
“这个是下官的荣幸”,敢情是来帮忙的,这个可以。
江望舒没有再和他客套,而是直接让人带着去寻兰舟。
门一推开,他便看见兰舟正提笔写字。
人淡如菊,便是身处灰暗,依然能淡然自若。也怪不得陛下让人火急火燎安排自己过来,这是生怕别人委屈了她。
“江大哥”,兰舟只是看了他两眼,继续写道。
“阿舟妹子却是波澜不惊,陛下却是担心得很…”
兰舟只是苦笑,“唉~让他担心了,有劳江大哥走一趟。不怕江大人笑话,我呀~现如今想起来还在发颤…”
“阿舟妹子在写什么?”
“我将刚刚所见的都写下来了,说来那人脖颈和垂落的手臂都有烫伤,想必之前就遭受过折磨。江大人且先看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江望舒接了过来,一字一句十分公正的描述,簪花小楷比之拓印的还要规整,可看出其书写之人心性坚韧,柔中带着青竹的不屈。
“很清楚了,剩下的事情大理寺会协助京府办理的”
“好…虽说很大可能是自裁,但背后可能还有其他原因,死者为大,总不好让逝者死不瞑目。”
“阿舟妹子放心…此事肯定会调查清楚的。”
兰舟点点头,她做完自己能做的事情,呼出一口浊气,这才离开了府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