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正殿内室坐着的本该在永清宫的贤妃。
大殿之内萦绕着一股香味,仔细一闻有些甜腻过头。
听着外头的动静,加上看到甲胄在身的英国公,贤妃面无血色,慌乱起身喊道:“父亲…遂儿…”
英国公冷声问:“娘娘,皇上呢~”
贤妃眼神飘向金黄色帷幔后面的床榻,英国公大刀阔斧走着一把掀开帘子。
只见床榻之上的人,面容消瘦脸颊凹陷,脸色蜡黄,活脱脱一个将死之相,与平日里的模样截然不同。
英国公半是不屑半是得意道:“这三途泉泪果真厉害…哪怕一点点…也能慢慢折损耗光人的精气神。”
贤妃看到床幔后面的人,整颗心仍没有落到实处,心里忐忑不安,恍恍惚惚间她终是肯定自己一直逃避的真相。
她一直想知道父亲和遂儿究竟在筹谋什么,其实她知道的,只是她不愿意想,可是等真正知晓了,却被拉入了棋局。
趁着侍疾的功夫,亲手点着能够快速激发他体内毒素的檀香。
贤妃仍是怀抱着最后的希望问:“父亲…遂儿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宗怀遂偏过头,心中总归是有几分胆怯愧意。
英国公心下鄙夷宗怀遂的软弱,可随即想想若不是他如此,自己怎么会这般顺利,他看向贤妃讥讽道:“娘娘都到这时候了,你还问我们想干什么?”
贤妃尖叫出声,可随即压低声音道:“你们疯了吗?谋逆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英国公嘴角挂着讥笑,“娘娘很有意思,这檀香不正是你帮着在养心殿点着的吗?今夜不是他死就是我们亡。为父和大皇子在金放郡下私采铁矿豢养私兵死士的事情早就被皇上知道了,本来还想徐徐图之,可如今形势已然由不得我们慢慢来,我们只能先下手为强,一旦皇上或是二皇子他们朝我们英国公府发难,同样是诛九族的大罪。”
英国公手中捏着不过婴孩手指盖大小的药丸,可贤妃不知是害怕还是不忍,拦在英国公面前。自知阻止不了他,跪在地上,脸色惨白一片,摇晃着身躯。
“为什么…你们一开始为什么要这么做?”
眼见英国公没有反应,贤妃转而对宗怀遂道:“遂儿,你父皇待你不薄呀~”
宗怀遂何尝不慌,从和英国公一同合谋私采铁矿开始,他就已经明白,在这条路上他只能赢,“不薄?我明明是皇长子,可是父皇却从未考虑过立我为储,老二老三步步紧逼,我只能如此。今日便是父皇最后的限期,老二老三已然起疑,藏在暗格里的账簿都被人偷了。为今之计,父皇该驾崩了,而我亦是父皇遗照所指的储君,这样方无后顾之忧。”,密室的账册被人动过,这说明他们的事情早就有人秘密调查,无论是二皇子还是三皇子之流,对于他们来说都不是消息。
“怎么可能?”,太荒唐,当朝中大臣都是死的不成?
英国公此时脸上满是狂妄狰狞的笑容,“怎么不可能?为父已带兵将皇宫内外包围,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等会儿我们出去就告知众人皇上已驾崩,宣读遗诏,立即奉大皇子为君”
英国公看着浑然没有之前尊贵帝王威仪的宗即明,只是濒死模样,只觉得心下畅快,心想:很快整个大周皇朝都是自己的了。
贤妃摇晃着头否定道:“父亲当那些大臣都是死的不成?”
“娘娘以为我为何今日带兵进来,我看谁敢有意见?如果有意见就下去向皇上亲自说。娘娘只管荣登太后宝座,执掌后宫。”,当年父亲就是因为犹豫,导致在周献帝在位时,错失良机,不然哪里轮得到这姓宗的上位。
这宗即明上位,根本不像周献帝一样好掌控,他重用寒门子弟,打压勋贵世家,他们英国公府明里暗里的人被宗即明拔了多少。
当年他们先祖可是同着开国功臣,这江山本该就有他们的一份。
贤妃美丽的脸庞愈发扭曲崩溃似乎抓到了些许救命稻草,是呀~若是她的儿子成了皇帝,那件事便再也不是威胁了。
她如同傀儡般僵着身子,背过身去,而一旁的宗怀遂更是不敢吭声,他只知道听外祖父的话,他就可以登上九五至尊之座,老二老三再也不是他的威胁。
可他哪里知道,他才能平庸性情软弱,不过是英国公的傀儡罢了,他们都压制不住英国公。
几人步步紧逼,自认为以雷霆之势将皇宫内外都控制住了。
可是当英国公将手伸向床上那人时,床上的人猛地睁开眼,一把甩开棉被,抽出早早就藏好的软剑。
贤妃和宗怀遂神色大惊,本能转身而逃,却不料不知从何处窜出几个人,将他们两人制住。
英国公他们为了避免让其他人知晓他们的行迹,早就将一切伺候的人都关押的偏殿之中。
不过英国公自小就是练家子,也是曾经带兵打仗,身手自是不在话下,尽管一时不察落后一招,可是很快就占据上风。
但有个事实让英国公也很是难以接受,眼前和自己交手之人,除却轮廓模样像,但是气质身手完全不同,“你不是陛下?”,也就是刚刚躺在床上,又被锦被盖住身子,竟然完全察觉不出异样。
“哼~”,那人冷哼一声,声音让在场的三人都是一愣
眼见大势已去,英国公慢慢往宗怀遂身边去,趁机拍飞看住他的隐卫,死死掐住宗怀遂的喉咙。
那人见状果真是动作一僵。英国公呵斥道:“我倒是看谁敢再上前一步?”
贤妃惊恐大叫,试图阻止英国公,“父亲”
“外祖…祖父…”
但英国公丝毫没有将贤妃放在这里,走到这个地步,骨肉亲情也不是首位。只要和宫外的人汇合,再逃至西夏便还有机会。
假扮宗即明的人一把撕开脸上的面具,露出面容阴柔俊秀的脸,那人正是图单。
图单眼睛死死盯着英国公的手掌,阴恻恻道:“英国公,大皇子意图谋反,你以为你拿大皇子要挟就可以逃出去吗?”
英国公也不惧,更是掐狠了宗怀遂,“虎毒不食子,不管怎么样,大皇子可是陛下的长子,看尔等谁担得起这个罪名。”
宗怀遂如今已然吓得三魂不见七魄,明明对自己和蔼和亲一心一意为自己打算的外祖父,可是如今掐的自己喘不过气来,明明自己很快就要大权在握。可以狠狠将宗怀亭、宗怀谦踩在脚底下,让父皇看看,谁才是最像他的人。
可求生的本能让宗怀遂将求救的目光看向贤妃,从喉咙里艰难挤出几个字,“母…母妃…救我…”
贤妃恨不得扑在英国公身上,扒开那一双手,可是因着刚刚的教训,他们不仅压制得紧,更是将她拖得远远的,她只能又是担心又是难过的说:“父亲,你不要伤害遂儿……”
英国公忽略了贤妃的嘶喊声,“图单,你试试……”
几人都是崩着那最后一根弦,眼睛死死盯着,或是试图寻找一丝破绽,或是让人明白自己的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