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可忙时,必陷入回忆,于是秦子檀又开始劝自己。
分就分吧,不信没了她,还能活不下去。
没遇到她之前,他照样活得无忧无虑,爽快恣意。
而她,莫姝禾,再也不可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了,不管是颜,还是钱,甚至是对她俯首称臣的程度,都不会再有了。
他敢保证。
祝福的话,他说不出口,因为他名亡实存的占有欲偶尔作祟,会让他无耻嫉妒。
可诋毁的话,他也不愿意,莫姝禾没做错什么,只不过不爱他罢了。
他傲气了一辈子,大度一次也无妨。
就当这辈子积大德行大善了。
他甚至幼稚地想在她面前炫耀自己的幸福,让她狠狠后悔,深深谴责曾经的自己,不爱他的自己。
可同其他女生面对面吃饭,心猿意马地了解对方时,她的一切总是不合时宜地在脑子里上蹿下跳。
秦子檀看着意式菜里,致死量的番茄,心又不受控地回想,从她手里吃到的那片番茄味薯片的味道,当时是酸的。
意识到思绪飘远,他垂眸,止住自己的想法,用餐叉吃了一口面前的食物,是苦的。
女生怯生生地偷瞄他,语气弱弱地找话题,“你喜欢什么食物啊。”
秦子檀回,“猪蹄,变态辣。”
“啊?”女生不解,语气娇滴滴的。
他果然不喜欢这款,又换了一个认识,后一个性格淡漠。
两人第一次吃饭,一看到她黑长直的头发,秦子檀就请她走人了。
女生看在他长着一张帅脸的份上,没有直接骂他神经病。
她只说,“那下次再找我吧。”
要想下次,必先断其发。
秦子檀继续这种走过场似的认识,把这当成了午餐时的消遣活动,甚至餐厅都懒得换。
他一直坐那个位置,眼睛看着餐厅里一个儿童滑梯,没有人在滑,他居然疯魔到,能把莫姝禾的样子想象上去。
她滑下来的时候,该伸手朝他要抱抱了。
新的女生坐下,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他使劲摇头,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
女生自我介绍,他一句也没听进去。
一顿饭,沉默寡言,不过他有点想逃,因为终于有一人在长相上,性格上与莫姝禾毫无关系了。
可真的试着决策要不要时,他又慌了,他其实不想,就想用这样的方式气气她,可她又怎会知道,不过是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
饭后,他多嘴问了一句,“家庭关系怎么样?”
女生摆出坚韧,自强不息的模样,“只剩我和奶奶了。”
秦子檀突然松了一口气,以“和我前女友身世太像”为由,把人拒了。
回去的路上,他始终不敢相信,都还没谈上第二段恋爱,重温那些情侣才会做的事,便已经屡屡想到莫姝禾。
那牵手时,是不是要想起去昆虫博物馆的公交车,亲吻时,想起她捧着自己的脸亲的投入,躺在一起时,想起她修长白皙的腿以及傲人的身材。
一想到,她以后会和别人躺在一起,他就烦透了,根本没有心思去接触新的人。
找个新的再谈一次又能怎么样,不过是重蹈覆辙。
苦苦哀求旧的又能怎么样,只不过是连最后一点自尊都被她踩在脚下,然后她还无视你,你拿她没办法。
算了,封心锁爱吧,爱不爱的,真没意思。
秦子檀在想这些时,莫姝禾估计还在忙着筹划捅人,告别世界。
这就是人生的参差,他们注定不在一个氧气层。
即便已经搬家了,放假回家时,莫姝禾还是会去江氏集团楼下,就远远仇视那人,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一遍遍提醒自己,那个人该死,该死在自己手下。
刘娇娇依然跟着,莫姝禾才瞥见她就转身走了,步子很急。
她边往公司走,边看莫姝禾的背影,江慕似察觉出什么,回头问了一句,“怎么了?”
见他要顺着自己的视线往那边看,刘娇娇立马收回视线,挡在那边,欲盖弥彰似地说,“没看什么,就随便看看。”
可她怎么知道,就她的身高,怎么可能挡住江慕的视线,他眯着眼睛瞅了一眼,挑明道:“这不是赢你的人嘛。”
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人完成了攻略秦子檀的任务,让他有些不爽。
刘娇娇抬眼,结巴接话,“啊……是吧。”
“上次,你们不是还聊了挺久。”江慕斜瞟她一眼,眼神轻蔑。
刘娇娇脚步变轻,如履薄冰,她提着一口气,诡辩道:“毕竟都是高中同学,就寒暄了一会,说不定还能知道些有用的东西。”
江慕大步跨进电梯,警告似的说,“最好是这样。”
刘娇娇压着头,跟着进去,站得很远。
莫姝禾走出几步就给齐念之打了电话。
“我来接孩子。”
“你们放假了?我还在学校。”齐念之那边声音嘈杂,像是刚考完试,随着人流出去的声音。
莫姝禾刚要说话,那边传来一道稍显自信的女声,“同学,能加个联系方式吗?”
她刚蹙眉疑惑,这手机是不是掉哪个犄角旮旯了,就听到齐念之语气冷淡地回了句,“不加。”
等了一会,莫姝禾也没再说话,齐念之才又问了一句,“你在哪?我来接你。”
“不用,你告诉我地址就行,我自己过去。”
齐念之也没坚持,“行吧。”
莫姝禾把孩子带回了新搬去的那个城市,逐渐熟练照顾孩子的一切。
一心一意做一件事时,真的没有心思想其他的,她所有的耐心,或许都用在了照顾这个孩子上。
小屁孩没有以前那么喜欢哭了,莫姝禾也不再烦躁和压抑,看着她的眼睛时,就像在和沈柔对视,她们的眉眼一样的亲和,眸子一样清澈。
可总有人爱来找她,让她想起以前的事,想起她必须面对的曾经。
“别老来找我。”
莫姝禾抱着沈绵,走在回家的巷子里,后面还跟着没事就来找她的齐念之。
“怎么还带过河拆桥的,你上学的时候,孩子都是养在我家的,放假就不需要我这个工具人了是吧。”
“产生的费用,我会尽快还的,还是谢谢了,你回去吧。”
莫姝禾抱着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沈绵走了一路已有些吃力,就是怕她自己在家醒了之后会哭闹,就只能一直带在身边,买东西也带着。
“那你估计要还很久了,我安排的都是最好的,月嫂很费钱的。”
齐念之说着略显腹黑的话,把刚才从她手里抢过来提着的东西还给她,顺势要抱走她怀里的孩子,看她愈发瘦弱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长时间抱孩子的动作。
他偶尔抱一下,手都酸的要死,更别提抱着走个来回了。
莫姝禾有些不自然地后退,特别是想起上次意外的身体接触就有些警惕。
“不用,她会醒的。”
起初,她极力拒绝着,当齐念之的手要从她和沈绵中间从下而上穿过时,她迅速把孩子轻推到齐念之怀里。
齐念之接过孩子抱稳,嗤笑着调侃她。
“防贼呢?这么抵触我碰到你?”
“不想想上次你做了什么。”
莫姝禾冷漠地回怼着他,手臂酸痛地几乎垂不下去。
齐念之笑得灿烂,跟在她后面为自己辩解,“哈?我做什么了,不就是帮你躲过了巷子里的车吗?”
“把人抱怀里就是你帮助的方式?又不是什么纯情小女生,这套路真的很油腻。”
莫姝禾鄙夷地回头看他,顺带把他往边上扯了扯,让后面还没打铃提醒的自行车顺利通行。
齐念之看了一眼渐行渐远的自行车,在狭长的小巷里,只有唯一的出路。
“你还不算纯情小女生?都分手这么久了还不找新男朋友,就揽了一下你的腰都能被批成这样。”
“男朋友不需要,如果有愿意无痛有娃的小姐姐,我倒是希望有个女朋友。”
莫姝禾随意打趣着,只要他每次一说到这个话题,她总是用更劲爆的话回复。
让人失去聊天欲望。
“你……还真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奇怪选手。”
齐念之不知该怎么回复她奇怪的想法,但简单总结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能也会有些词不达意,但他无药可解。
“下次还要来的话,自己带个女朋友来,我不想再和你明里暗里讨论你的心意了。”
莫姝禾接过他手里的孩子,准备独自走完前面的巷子,然后回家。
“这是被反向催脱单了?”
齐念之看着她倔强又毫无商量余地的眸光,不知是该反抗,还是顺应她的心意。
“你怎么想都行,我先走了,别跟来。”
齐念之望着背对自己,一步一步走远的消瘦背影,小声呢喃。
“好好吃饭,你……瘦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