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码错误。”
不应该啊,秦子檀家的密码不就是这个吗?用杂了,他真的记得住吗?
“461231”
“还错。”
齐念之转头看莫姝禾,开始怀疑她是不是无家可归,随便找了个地方装面子。
莫姝禾一下就来气了,她就不信了。
她把孩子轻轻送到齐念之手里,自己输密码。
“111111”
错误。
“000000”
错误。
“你真能进去吗?”
齐念之抱着孩子,站在离她半米远的地方,就怕她一个暴怒,伤及无辜的他和孩子。
“闭嘴。”
别打扰她思考,莫姝禾直接蹲下,食指在输密码旁边的界面敲啊敲。
还剩最后一次机会,再错就锁死了,只能请开锁师傅了。
难不成真不是秦子檀弄的?
可除了他,谁会那么无聊。
而且,密码锁盖上的小贴纸又该怎么解释,她抠了一下,是印上去的,不是贴上去的。
越看还越熟悉,一个沙发上睡觉的卡通小人,融在光里。
生日?
对的,生日。
“111246”
“哦,居然开了。”
齐念之看到裂开一道门缝,往前靠了点,想看看里面到底什么样。
莫姝禾站起来,表情稍显无语,和她整这些是吧,秦子檀真是有够无聊的。
“怎么不进去?”
“不想。”莫姝禾站着不动,她就是到处打发时间,门开了又不想进去了。
“啊?”齐念之不解。
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却看到沈柔发了一条消息。
半个小时前,她还坐在公交车站的时候。
莫姝禾犹豫着,不敢点进去,脑袋压得很低,像是没有灵魂和肉体的骷髅架标本。
“姝禾,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想吃徐奶奶做的菜,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盯着每一个字,看着它们连成这样一句话,心里紧绷的弦突然就碎成了粉末,飘在空中,无影无踪。
“马上回。”
“今天有点晚了,我们下次回老家吧,回来给我带点好吃的。”一个撒娇的表情。
莫姝禾回了个“好,”就收起手机,从齐念之那把孩子抱回来。
“就这么走了吗?”齐念之跟上她,有些不解。
他其实还挺想进去看看,莫姝禾真能打开,或许以前住过。
莫姝禾不回,他又追问,“什么时候会再回来?”
“想死的时候吧。”莫姝禾笑笑,表情很淡,既像开玩笑,又像预告。
死在这里面,估计化成白骨了,都没人知道吧,就当图个清静了。
闻言,齐念之不敢再问,她大概率根本没有释怀,以前只讨厌曾经的自己,现在应该一并讨厌了。
可他没有身份,连朋友都算不上,没资格去治愈她,她有别人陪,自己何必掺和。
这样想着,莫姝禾不用他送的时候,他也一下就接受了,坐上车,扬长而去。
回到家,莫姝禾能感受到沈柔状态好了很多。
她不知道原因,只是很感谢,就算没有明确的感谢对象,她的内心也无比虔诚。
看到沈柔穿着白裙,在午后阳光下,落地窗前,抱着小孩与之逗笑,莫姝禾便如空气那般轻飘,心里不再沉重压抑。
定期检查的时间又到了,天气阴沉,不适合生完孩子的人出去,沈柔只能继续拜托姝禾去。
反正莫姝禾已经轻车熟路了,也不在意,只是提醒沈柔保暖,不然以后关节会疼。
“好,知道了。”
去的路上,冰雪天气,就是容易堵车,二月中旬还在飘雪。
出城的路却少有车辆,和通往繁华的路段对比鲜明。
到了医院,也是长长的队,挂完号又要去门口等,从出门到现在挂上号,都快过去三个小时了。
莫姝禾觉得自己的脸异常冷,没有血色那种惨白的冷,像停尸房新鲜的尸体。
此想法一出,医院大厅推进来四五辆担架床,她看了一眼,血肉模糊,走廊回荡着清醒的受伤者哎呦哎呦的痛喊声。
她抱着孩子上了二楼,被后面着急的护士撞了一下,险些摔倒。
“抱歉抱歉。”小护士跑的飞快,语气焦急。
莫姝禾赶紧贴墙站着,不挡救人的路。
从路过的医生那听到,雨雪天气,车祸频发,再遇上蜿蜒的山路,凶多吉少啊。
不知为何,她觉得死神在和她通话,借别人的口告诉她危险。
这种预感强烈到,下一秒就要窒息的程度。
莫姝禾掏出手机,给沈柔发消息,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没人回。
她或许只是睡着了,她今天说着很困来着。
莫姝禾下楼,深吸气,保持镇定,只是自己喜欢胡乱猜测,没事的,没事的。
又一个担架床,一个奄奄一息的女生,大衣里的蕾丝裙边沾满了血。
她再绷不住了,找了个干净的角落,席地而坐,把孩子放在脚弯里。
第一个电话就接通了,可还没等她松出一口气,对面就问。
“家属吗?”
“……喂?”
“……家属吗?”
……
莫姝禾笔挺挺的背,咚一声砸在冰冷的瓷砖墙上。
腿上乖巧的孩子也突然哭了起来,撕心裂肺,带着莫姝禾一起流泪。
她把孩子寄存在检查的地方,一再保证会回来的,可她只知道自己的嘴在动,至于说了什么,算不算数,她管不了了。
出医院时,雪停了,雨也跟着走了。
马路上出现了铲雪车和冒着寒风工作的人们,勤勤恳恳,她深呼一口气,最后一口气。
半个小时后,不怕死的飞车,听说她给一万元之后,一路猛踩油门,载着她停在另一个医院门口。
穷乡僻壤的小镇,坐落在去徐家村的半路上。
司机点了一支烟,摇下车窗朝莫姝禾的背影喊,“小姑娘,你要去多久啊?一万块钱可不是小数目啊,我再把你带回去吧。”
莫姝禾没应,司机就等在外面,风冷了就关掉窗户,搓着手,美滋滋地看着那笔巨款转账。
医院如果愿意再增加一条业绩,她或许就不出来了。
电话里,对面的人惋惜又习以为常的那句“节哀”,让她的心彻底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