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天边,一轮日光在慢慢下落,林远心中的忐忑随着出租车在城市中穿行而摇摆,还好妈妈只是骨折,还好妈妈没有受很重的伤,还好林远还可以再去看妈妈。
林远到医院的时候,妈妈还没有醒来,她睡熟着,眉心舒展开来。在印象中,妈妈已经很久没有这般放松的样子。林远坐在妈妈边上,她买了葡萄和梨子,看着妈妈睡觉的样子。她连晚饭都没有吃,她觉得妈妈应该也没有吃,于是起身打算去外面打包一些饭菜回来。刚刚走到床尾就有人给妈妈打来电话,妈妈被电话惊醒。
王梅英起身看了一眼手机,但是她没有接就挂了,看到了林远,她一直盯着林远。
林远立马解释说:“妈妈,我请了假出来的,打电话给你是周阿姨接的,她说你在医院,我就请假过来了。我明天会回学校的,今天晚上可以陪陪你吗。”
“回去,我不用你陪着。”王梅英说。
林远低下了头,她完全能料到妈妈会这样说,但是她还是觉得很委屈。这时周雪走进来了,看到林远说:“哎呀,孩子你来了啊,梅英你别赶她走,是我告诉她你在这里的,孩子就想看看你,正好我打包了很多菜,来一起吃点。”
林远湿了眼眶,周阿姨永远站在她这边,每次妈妈的号码接电话,也都是周阿姨接的,她很感激周阿姨会给她讲妈妈。后来林远还专门存了周阿姨的电话。
夜幕时分,她们三人在病房中一起吃的晚饭,这是林远很久很久没有过的,和妈妈一起吃饭的场景。
王梅英吃完饭后看了会手机,周雪要回去了,林远坐在这里陪着妈妈。虽然妈妈不跟她说什么话,但是林远很开心能坐在妈妈身边陪着她。她也从带来的书包里拿出试卷写。不知道什么时候,林远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王梅英给她盖了一条毯子。
第二天早上,林远醒来的时候,妈妈已经醒着了,她还是在看手机,林远起身准备去买些早餐,结果周阿姨提着早餐来了,她吃完早餐,妈妈就勒令她回学校。
回去的时候周阿姨来送了林远,林远不舍得的样子,周雪看着有些心疼,说:“没事的啊,林远。没事给阿姨打电话,阿姨跟你说妈妈的情况,快回去上学吧。”
林远点点头谢过了她,拦到出租车就走了。回去的路上,林远想起来了和徐时均说过的话,突然觉得自己很过分,又一次失约了,该怎么和他说呢。
林远看着窗外的风景,其实在林远的世界里,她总是在乎很多东西,可是她又总是忘记很多东西,她总是很难割舍很多东西,但是她却总是在失去那些东西。
“怎么办呢,直接跟你说我是因为有事才失约的可以吗。”林远看着窗户上自己的倒影,自言自语的嘀咕着,“对不起,我会和你解释清楚。”
到了学校的时候,已经开始上第三节课了,英语老师在讲台上讲着月考的英语试卷,林远站在门口,觉得这一幕像开学的时候一样。
“报告,对不起老师,我昨天请假了。”林远在老师准备讲的时候说。
英语老师没有理会,林远不知道该不该进去,有的同学看着林远,林远觉得很尴尬。站在门口很久很久,英语老师讲完第一个题之后说:“进来吧,还站在门口干什么。”
林远走进去,低着头,她没想明白为什么老师要这样让她难堪。这时候大家都看着林远,她走的每一步都有人在注视,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的桌子上是她的英语试卷,上面都纠正了,林远很惊讶地看了一眼何圳。何圳发现了她的目光,对她说:“你没在,就给你改了一下,昨天晚上所有试卷都对了答案。”
“谢谢。”林远没有想到,在她不在的时候,何圳会帮她订正好试卷。她觉得有些感动,不知道对何圳说些什么,只有这两个字。
“好好听课吧。”何圳说。
林远应声说好。
下课之后,林远打开书包,看到里面有一些钱,她知道应该是妈妈放的。妈妈是看出来她瘦了吗,所以又给了钱自己。只是对于林远来说,她并不是很缺钱,妈妈给的那张卡里的钱很多,每个月妈妈还会定期打钱进去。她只是想要妈妈的爱,很多很多爱,可是妈妈都不和她多说话。她知道妈妈很爱她,可是妈妈也很冷漠。
何圳给林远拿了语文答案,说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会找她要的。林远问何圳:“语文的答案也是帮我抄在黑板上的吧。”
何圳点点头,林远没想到何圳总是在帮她,本来又要被感动到了,结果何圳说:“是班主任叫我帮你抄的,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抄,用的投影仪。”
林远本来觉得他人很好的,但是他不擅长表达自己,总是把话说的很绝。
“还是谢谢你。”林远说。
何圳没有回答,看着林远认真的样子,觉得她好像有时候真的很傻,感觉她总是这样,何圳有些不知所措了。
林远又自顾自地整理书本,想着该怎么样跟徐时均道歉。她突然向后看了看,徐时均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眼神,然后看着林远,但是徐时均的眼睛里满是冰冷,一瞬间徐时均又低下头去,没有再理会林远。
林远没有想到徐时均的眼神会是那样的,她好像再一次失去了勇气。
中午吃饭的时候,林远一直在发呆,苏海便在路上问林远昨天怎么不在学校,去她班上问了说她请假了,苏海就问她为什么突然请假。林远说昨天家里有事,就回去了一趟。林远好像不是很想说的样子,回答的很敷衍,苏海也没有再问。但是林远吃饭的时候也一直心不在焉的,苏海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怎么像丢了魂似的。
林远看着苏海真挚的眼神,问他:“如果你和一个人有约定,但是放了别人鸽子,却不敢去给那个人道歉怎么办。”
“如果是因为很要紧的事情不得已失约的,那我最起码应该跟约定的人道歉并解释清楚。如果你的理由是难以言说的,可以不说,但是必须要道歉。如果你没有勇气去跟那个人讲清楚的话,你可以请别人代为转达,然后可以给那个人相应的补偿。”苏海一本正经地说。
林远听了若有所思的样子,她想自己跟徐时均解释,可是今天徐时均的眼神让她有些不敢靠近,不如让邓智卓跟徐时均说。
邓智卓看见了林远和苏海在一起吃饭,徐时均走过去的时候顺着邓智卓的视线也看见了,但只是瞟了一眼,看到了她,就收回目光走了。邓智卓感觉徐时均可能会不太好,但是也不知道怎么说,他也知道昨天林远没有去找徐时均,不然昨天晚上徐时均回宿舍不会是那样落寞的样子。
午休之前,林远跟邓智卓说请他出去聊聊,邓智卓走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徐时均,徐时均埋着头写着今天英语老师布置的作业。
“嗯······你觉得徐时均是不是生气了呀。”林远问邓智卓。
邓智卓说:“生没生气我不知道。林远,你这样确实有点过分了,起码你也要跟他说一声再走吧。徐时均很讨厌不守信用的人的,我以前骗过他小半年没理过我呢,多亏我死缠烂打的性格。我记得刘伯说你们小时候很要好啊,你怎么一点也不了解他。”
“过了太多年了,人也都是会变的,我以前很了解他,现在感觉······”林远听了有些失落,“我有些不敢跟他道歉,我怕他不理我会很尴尬。可不可以请你帮我给他。”说完就拿出来一盒风景明信片递给邓智卓,其实她本来想给一张折好的纸写下想说的话的。
邓智卓收下叫林远最好还是去道个歉,林远点点头说等下次再鼓起勇气。
回班后邓智卓没有立刻把那盒明信片给徐时均,他先是当着徐时均的面收了起来。
徐时均知道邓智卓和林远一起出去的,也看见了邓智卓故意藏着那盒明信片。他不知道为什么林远不敢找他,他也不去主动靠近她,因为她说过的,因为她做过的。
林远日记摘录:
十月六日 晴
徐时均,你记得吗。
昨天晚上做了许久都没有再梦见过的人,梦里我说我喜欢徐时均。那时候就知道什么是喜欢吗,那时候说过的话还可以当真吗?我知道自己为什么总是想看他,为什么想知道他在干嘛,为什么总是看着他的背影。我知道自己对他是怎样的情感,可是现在的我胆小怯懦,我甚至不敢跟他多说一句话。
今天又遇上了苏海,我觉得可以跟他做很好的朋友,他说以后可以和他一起去吃饭。来这个学校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吃饭的,我一口答应他了,终于有人可以一起了。
我今天还写了很多许愿块,我的玻璃罐才装了一半不到,希望这几个能如我所愿。
十月九日 多云
今天我终于有一个班级里的柜子了,虽然不知道是谁的,但是还是觉得很开心。徐时均,会不会是你呀。我希望是你,邓智卓告诉我的时候我感觉像是你。可是你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啊,要是你我会更开心的。
今天我还给佳佳打电话了,因为今天是她的生日,她说她今天很开心收到我的祝福,下次见面的时候,我要给她带个礼物。
十月十日 阴
徐时均,对不起。今天早上做了个噩梦,原来我走了以后,徐时均等了我很久很久。徐时均啊,你好傻呀,所以是因为我失约了你才不离我的是不是,其实你还记得我的是不是,只是你在等我道歉是不是。
邓智卓将徐时均的保温杯给我,叫我给他倒水的时候,我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他手上的余温在我的手掌蔓延,我看着他离去的样子,却没有把杯子放在他桌子上的勇气。可是再次看见他的时候,我竟然鬼使神差的跟他说:“徐时均同学,我们可以谈谈吗。”
我终于鼓起了勇气,我终于敢找他说话了,他今天笑了的,他笑着说:“好啊。”我好开心啊,脸都红了,他应该没看见吧,希望他没看见吧。看来我的许愿快要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