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女子双手都晃上了,“芦州城有两个门,一个门辰时开,一个门子时开。”
“子时开?”
昨晚的吵闹确实是近子时才结束的。
“子时开门?接鬼?”刘如岳冷笑道。
“大人有所不知,易城那边瘟疫肆虐,白天根本不敢开门。”女子连声解释道。
刘如岳心存侥幸地追问道:“昨天煮的肉都送龙王了?一点没留?”
“嗯。好些人一起抬的,抬了好几筐,抬出去全部倒河里送龙王了。”女子用手比划着筐的大小。
大堂里五个人都是肉痛的表情。
全部倒河里了!
真是暴遣天物啊!
可怜他们饿一晚上,现在都没吃上东西。
他们又瞧了瞧簸箕里的红薯窝头玉米棒子,真是嫌弃得不想再看第二眼。
女子看清了他们眼里的表情,伸手就要去端簸箕。
“大人们都是金贵之身,自然吃不得这些粗鄙的食物。民妇这就将这碍眼的吃食拿下去。”
“慢着。”刘如岳出声制止。
女子愣了愣:“大人,这些东西你们吃不得。”
人饿得很了,再饿走路都没力气了。
“吃得。”刘如岳艰难地说出这两个字。
女子有些尴尬地解释:“大人刚才说,这些粗鄙的东西是猪······”
“是煮的不好,但你们芦州百姓都吃这个,我们自然要和大家打成一片。”
刘如岳抢过她的话头,边说还边从嘴角硬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女子愣怔:大人刚才明明说的是猪吃的。
其余四个人其实都记得他刚才说的话。
猪吃的玩意吗?
这东西吃还是不吃了?
秦宏业睨了刘如岳一眼。
算你小子反应快。
否则,此次平叛结束,就将你小子砍了。
长什么不好?
长一张臭嘴?!
刘如岳感受到秦宏业像刀子一般的目光,冷汗将衣服都浸透了。
“那各位大人慢用,民妇告退。”
女子拱了拱手离开了。
五个人此生就没有吃过这样低端的吃食,咬了一口就梗得翻白眼。
秦宏业在心里将芦州城县令鞭挞了千百遍。
这狗东西,让他在城外干等,让他闻肉香又吃不到,还让他吃这样难吃的东西。
死一万次都不足以泄愤!
女子出了门,拐了几个弯,到达府衙后院的房间。
一进门,她就捂住肚子笑得直不起腰。
“老冼,你是没看到,那二皇子吃瘪的表情,真是像吞了只苍蝇在嘴里。”
“咯咯咯,真是笑死我了。”她揉着肚子,“哎呦,笑死人了。”
这位女子自然是顾浅羽装扮的。
她脸上被覆上一层人皮,一下变成了普通得扔在人堆里再也找不见的人。
“吃了吗?”冼彦恒问道。
“吃了。”顾浅羽呲笑道,“饿了两顿,能不吃吗?”
“不吃,说明饿的时间还不够。”冼彦恒冷声道。
“对对对。”顾浅羽笑得坐在椅子上直晃腿,“这些养尊处优的家伙,就得这样整治。”
看到秦宏业吃瘪,她就那么高兴?
冼彦恒勾了勾嘴角。
这家伙,算计顾浅羽,是得让他好好吃点苦头。
顾浅羽边笑边忽闪着微卷的睫毛。
之前暗卫汇报说二皇子秦宏业和他的小厮形影不离。
今日所见,果然如此。
刚才大堂里的五个人。
两个说话的人,一个抢了她的话头的是左侍郎刘如岳,另一个器宇不凡的锦袍男子自然就是二皇子秦宏业了。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高大的属下,应该是保护秦宏业的侍卫。
看起来两个侍卫的功夫不低。
另一个个子小巧的小厮就有些让人玩味了。
顾浅羽咋咋呼呼进去的时候,小厮还看了她一眼。
那么明显的问题,冼彦恒的暗卫居然没有发现?
难道他手下的暗卫都是些钢铁直男?
那小厮明明柔若拂柳,一张小脸倒是生得好看,可惜根本毫无阳刚之气。
不是去了势的公公,就是断袖,要不就是女子伪装的。
冼彦恒手下的暗卫居然没瞧出端倪来?
不知道是他们太迟钝,还是她太敏感?
而她看得很清楚。
此小厮不是别人,而是她那便宜姐姐顾翩然。
众目睽睽之下,她竟然敢女扮男装陪在二皇子身边!
同进同出?
同吃同睡?!
这对狗男女真是色胆包天,将礼义廉耻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不知道,让他们曝曝光···
嘿嘿,定是全大允最最顶级的大瓜!
顾浅羽瞥了一旁正看着书的冼彦恒。
顾翩然毕竟是冼彦恒曾经的未婚妻,如果他介意,这个瓜···
冼彦恒看着书,余光瞟到顾浅羽先是笑得前仰后合,随后又若有所思,最后看了自己几眼,显露出为难的神情。
“何事?”他不解地问道。
顾浅羽心里还在犹豫。
小厮就是顾翩然的事情,是直接告诉冼彦恒呢?
还是让他自己去发现呢?
她想了想。
算了,还是让他自己去看吧。
自己这个穿越过来,仅仅流放出发前和顾翩然见过一面的人都能认出来,他们曾经是娃娃亲,总不可能认不出来吧?
顾浅羽露出浅浅的梨涡:“无事。”
大堂里此刻可是有事。
五个人好不容易梗着脖子咽下些玉米窝头,一个个心里都在骂娘。
咕噜咕噜咕噜——
突然就听到一阵腹鸣。
声音有点大,在整个空旷的大堂里显得特别突兀。
刘如岳愣怔了一下。
之前他们肚子饿得咕咕叫的时候,他还憋笑二皇子也是凡人,肠鸣声和普通人一样,显示不出皇家的尊严。
这下好了。
就像是老天爷听到了他的心声。
此刻二皇子的肚子叫得像打雷。
果然是不同凡响!
可是,能不能让他别再憋笑了?
秦宏业尴尬地瞪圆了眼睛。
他嗅到空气里漂浮着暗暗笑话他的味道。
他倒要看看,谁敢笑话他?
咕噜咕噜咕噜——
腹鸣声更甚,他感觉下腹坠胀,好像有股气顺着腹部往下流,魄门出隐隐有喷泻而出的势头。
秦宏业脸刷的一下红透了,弓着腰,从椅子上弹射而起,匆匆忙忙往大堂后面跑去。
“二殿下!”
两个侍卫拿着佩刀就跟过去。
“滚!”
秦宏业恼羞成怒。
他脚步未停,眼睛四处扫视,终于嗅到了茅厕。
天了噜!
第一次看到茅厕这样亲切。
他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进了茅厕。
一顿稀里哗啦响声过后,秦宏业感觉终于舒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