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谨直视着徐谦的眼睛,双目圆瞪,剑眉倒竖:“兄长,我说得不够明白吗?我不想再做你的替身了!”
徐谦有些错愕他的变脸,试图安抚:“二弟,你莫急······”
徐谨猛然上前一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手向徐谦推去。
徐谦重心不稳,出声惊呼:“二弟!”
他没有防到自己的二弟会向自己动手,他身后就是荷塘,大力之下,他根本稳不住身形,整个人往荷塘倒去。
哗——
巨大的水花扑上岸,将徐谨的衣袍全部打湿。
徐谦整个人落入水中,巨大的水响夹裹着水花迅速将他淹没,他本能地闭眼,耳朵嗡的一声,仿佛世界被按上隔音键。
短暂的愣怔过后,他感觉呼吸不畅,这才急遽挥动手臂,往上浮水,想将脑袋探出水面呼吸。
决然跨出第一步的徐谨恶从胆边生。
已经撞破的界限再没有束缚他的能力。
一不做二不休!
他淌进水里,倏地抱住了徐谦。
徐谦睁开眼,看到自家二弟的脸近在咫尺。
那张和自己如此相似的脸,此刻被水面的阳光照耀着,明明暗暗,根本分辨不出神情。
二弟刚才是一时的失控吧?
见到自己落水,才觉得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所以主动来救自己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
他不想去考虑另一种可能。
抱住他的徐谨并没有带着他浮出水面,而是猛然照着他的胸口给了他一拳。
他的肩膀是被徐谨搂住的,这一拳猝不及防。
徐谦只觉得自己胸口突然剧痛。
人被暴击后的本能,会张口大叫“啊!”
他一直憋着气,嘴一张开,一大股水直接灌进他嘴里。
徐谨没有就此罢手,伸腿向他踹去。
哪怕徐谦再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二弟对自己起了杀心,事实却一步步在印证他的回避。
如果有人要害他的二弟,他会奋不顾身去救。
但他的二弟要害他,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他只是不想恶意揣测亲情。
他此刻已经明白二弟的意思。
杀死他,用他的身份独活。
二弟能言而无信,将规矩随意践踏,这样的人取代他,在转运使这样的位置,只会是一场灾难。
徐谦伸手一拳砸在徐谨的大腿上。
徐谨踹向他的那脚,瞬间被止住了。
奶奶的,还反抗!
徐谨的心里怒火烧得更盛。
他将徐谦搂得更紧,不断挥出拳头砸向他的胸腹。
徐谦毫不示弱地反击。
还没有几分钟的时间,他们二人分别挨了对方好几拳。
徐谦是在无意间落水,刚才又被灌了一大口水。
徐谨则是深呼吸后,有目的的进水里袭击他。
后者的氧气充足。
就算是耗时间,徐谦都毫无胜算。
徐谨的说辞都已经想好了。
“二弟不小心落水,我下去营救,无赖二弟还是狠心离我而去。”
神不知鬼不觉二人的身份互换了,谁也发现不了其中的猫腻。
徐谦看到自家二弟脸上浮现一丝诡异的笑容,看向他的眼神像看一具尸体。
他的氧气不够了,他无力缠斗,必须立即浮出水面。
但徐谨抓住他手臂的那只手,像长在他手臂上,怎么也挣脱不开。
徐谨嘴边的笑容已经绷不住了,嘴角都快咧到耳朵边了。
那是在庆祝他得逞了吗?
徐谦感觉自己的眼睛有些模糊。
徐谨的笑脸像梦魇一样缠着他,别的他渐渐看不清了。
哗——
一股大力突然将他拽出水面。
咳咳咳——咳咳咳——
徐谦猛然大声咳嗽。
新鲜的空气像无孔不入的精灵,从口鼻一下冲进他的胸腔,让已经几乎干瘪的肺泡重新充盈起来。
获救了!
他感觉身体被抽走了力气,瘫倒在地。
被同样拉出水面的徐谨几乎要疯掉。
今天他是临时起意,一击不中,他就再无机会!
是谁?
是谁坏了他的好事?!
他愤怒地瞪向将他们拉出水面的人,旋即,他面如死灰。
将他们救上来的不是凝香居的护卫。
刚才徐谦二人过来的时候,徐谦特意屏退了护卫,让人不得靠近听雨亭和荷塘。
现在徐谦和徐谨二人浑身湿透,一脸的狼狈,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无生和顾浅羽。
徐谨今天起了弑兄之心,古家小姐正是导火索。
但他被权利蛊惑,迷失自己却非一日之寒。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权利二字,有权,自然利来。
万有引力让水往低处流,唯有利益不受控制,偏往权高处去。
徐谨窥见权利附带的好处,被金钱利益迷花了眼,渐渐沉沦,罔顾人伦。
徐谦还在一旁咳嗽喘息。
今日若不是顾浅羽监听到他们的谈话,他就要葬身荷塘了。
顾浅羽原先不甘心有才华的人是个大奸大恶之徒,所以专门来探凝香居。
昨日发现转运使真是好色之徒,又心浮气躁,根本无法当此大任。
她确实心生遗憾。
今日她专程化妆成古灵的模样来府上,本是想搞清转运使上头的这个保护伞究竟是怎样的角色。
没想到发现昨日认为不够资格当转运使的徐谦,其实是转运使的胞弟,他的替身。
人说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他们二人合作这么些年,确实让徐谦步步高升,至转运使仍有上升空间。
在兄长身后束手束脚,一文不名,被权利迷花了眼的弟弟终于有了取而代之的心。
如此上演了弑兄的闹剧。
如果徐谨成功了,世上再无徐谨之人,而是多了一个不学无术,唯利是图的徐谦。
这样的徐谦能走多远尚未可知。
可以预见的是,有一批有真才实学的人会被埋没,投机钻营的人会被提升。
不合适的人坐在不合适的位置上,那就做不出合适的事情。
最终受害的只能是底层的百姓。
当朝天子无道,下面官员无道,只会造成民不聊生。
顾浅羽往徐谨走近两步。
“徐谨,你今日为何这样做?”她冷声问道。
徐谨此时已经清醒。
他失败了!
成王败寇。
他不能就此罢休,他得潜伏,他必须要找一个背锅侠。
他颓然抬起头,无比深情地看向顾浅羽:“古小姐,我这样做都是为了你。”
徐谦猛然止住了咳嗽,无比厌恶地看向自己一直疼爱的二弟。
一个人一旦没了底线,难以想象能无耻到何种地步。
“徐谨,你为了一个女人就要弑兄?”顾浅羽声音更冷,“你觉得可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