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欧洲古代发明过一种刑罚。
行刑方法是将木桩自下而上钉入犯人的身体,等钉入得足够深后,再把木桩竖起来,让木桩配合犯人的自重,一点点地深入,直至其从头顶穿出。
——江眺现在就有这样的感觉。
在倪念回答完“是的”后,陆颖微笑着表示,“既然如此,那么小江同学要受到惩罚。”
随后,她毫不留情的将电机的旋钮拨向了右边。
电流接通的一瞬间,那种像是被劈开一样的剧痛是直接钉进脑门的。
黑暗狭小的空间里,江眺凄惨的叫了几声。
之所以说是只有“几声”,是因为几声过后,她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她只能感到自己大张的嘴,像鱼一样开合着,却也像鱼一样没有声息。
脑子里似乎罩上了一层浓雾,不仅丧失了听觉,同时也丧失了触觉,她下意识的挣动起手脚,想要确认它们是否还存在。
事实上,她也根本不知道映入眼里的四肢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如果是自己的,那为什么它们被紧紧勒住的铜线刮下一层皮肉来,她却一点也感觉不到?
有一种更深的痛楚从身体内迸发出来。
将她拉扯进沉溺的深渊之中。
当陆颖终于大发慈悲的停掉电源,她掩住鼻子嫌弃道:“唔,脏死了。”
“老师不是说过吗,上厕所必须打报告。”
“念你是初犯,这次就不惩罚了。”
她嘴上说着不惩罚了,却突然话锋一转说:“下面是第二题。”
“喂喂,行不行呀?”一旁看着摄像头的娜娜突然说,“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有点不太对。”
不同于倪念受到电击后整个人变成扭曲而狰狞的一团,但依然能有力的抽搐。
江眺亮蓝色的发丝被汗水泅湿了,一缕缕的粘在脸上。
衬得她本就苍白的肌肤愈显娇弱可怜,她的脸颊飞起一抹病态的嫣红,配合着那濒死般微弱但急促的喘息。
别有一番破碎的脆弱感。
和平时那个吊儿郎当满嘴跑火车的江眺简直判若两人。
让人忍不住想怜惜——或者更彻底的摧毁。
娜娜觉得有点口干,用舌头舔了舔嘴皮,“她怎么都不动了?”
“要不算了吧,待会儿闹出人命来了。?”残存的一丝理智令她劝诫到。
毕竟之前好好的吃着饭,江眺就曾经莫名其妙的流鼻血晕倒过一次。
她应该是本来就有什么病,可不比普通人这么经得起折腾。
爱情虽然使人盲目,但还没到使人忘记杀人是死罪的地步。
可是陆颖不为所动,依然自顾自的开口说:
“第二题,小江同学是怎么发现地下室的小倪同学的?”
“是小倪同学你用什么方法给她通风报信了吗?”
话音未落,倪念惊恐的睁大了眼睛。
确实,她敲水管了,当时有人在楼上给了她回应,应该就是眼前的这个江同学。
但是倪念不敢承认,陆老师说过,敢从她身边逃走是最大的罪,要受到最严厉的惩罚。
曾经小美就是因为想跑,结果自己亲眼目睹了她……
倪念不敢想下去了,她慌乱的摇头,带着哭腔说:“不是的,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我在这——”
“我根本就不认识她!”
“哦?那这么说是小江同学自己大晚上不睡觉,也不听老师的劝告,私自接近地下室才发现的咯??”
陆颖顺着倪念的意思问:“小江同学,你认可小倪同学的说法吗?”
江眺费力地抬起眼皮,眼里不知是沁了泪还是汗,亮得惊人,也脆弱得惊人。
她犯了病,现在浑身麻痹动弹不得,全凭意志力吊着最后一口气。
根本没有办法回答陆颖的话。
而陆颖自然而然地将她的沉默当成是默认,“那么,这题依然是小江同学接受惩罚。”
——刺激的电流再次席卷江眺的全身。
……
“那么下一题。?”
……
“再下一题。?”
……
每次陆颖问完一个问题,江眺都能听见倪念越来越理直气壮的回答:
“是她。”
“不关我的事,是她。”
有好几次,江眺都痛得彻底休克过去,又在更强的电流中痛醒过来。
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很多事情不愿细想,人一旦去计较,那就总会失望。
倪念撇清自己是因为她坏吗?
不,这只是人类趋利避害的本性。
是因为江眺在第一个问题时替她承认了过错,这让她逐渐意识到,或许身边这个人是可以作为挡箭牌拿捏的。
——是江眺亲手,把伤害自己的权力交付到了别人手中。
“够了!”最后是娜娜出声制止道。
她丢下摄像机,冲上来一把拧掉电源,“时间太长了,你这样她真的会死!”
如果是平时娜娜敢这样,陆颖一定会反手给她一耳光。
可是今天当陆颖抬起手时,突然想起来娜娜的肚子里有了一个孩子。
陆颖喜欢孩子,喜欢他们身上洋溢的生命力。
这也是她立志成为教师的原因。
——可是周聆,周聆把这一切都毁了!
对方放出了她内心的野兽,使她成为一个行尸走肉的人。
这抽血剜肉一样的缺口,需要另外的血肉去填补。
陆颖重重抬起的手又轻轻放下,抚摸过娜娜光洁的脸颊,“好,我听你的。”
——“我要把这个孩子送给陆颖。?”
或许,在继续当老师无望后,她还有了另外的途径可以培养孩子。
比如,成为一个母亲。
娜娜看着突然柔软下来的陆颖,恍然间似乎回到刚和她认识的时候。
那样的温柔、儒雅、彬彬有礼。
对方的手掌从她的脸颊上一路下滑,最后停留在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似乎猜到她在想什么。
鬼使神差的,在这个阴暗又潮湿,完全没有任何情调可言的地下室里。
娜娜拘谨地问道:“要不要……?先给咱们的孩子想个名字?”
“……?”
江眺没想到陆颖竟然真的就这么欣然接受了这个便宜孩子。
两个人仿佛瞬间忘记了她的存在,可能下一秒就要结伴出门采购婴儿纸尿裤了。
锥心刺骨的剧痛中,传来一丝荒诞的不真实感。
要说这个电击呢,也算是个有头有脸的“医疗手段?”了,古今中外多少专家学者拿它治过精神病、同性恋,还有网瘾。
主打的就一个有病的电了还是有病,没病的电了也有病了。
只听江眺在深呼吸几次后,竭尽自己仅剩的气力,气若游丝的说:“我倒是想到一个好名字,”
“——不如就叫,‘陆帽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