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栖是被疼醒的。
后肩处,疼痛不断,昏沉中,时栖忍不住嚷疼。
眼泪从眼角滑至耳畔,半昏迷间,时栖似乎感到干燥的大掌,小心翼翼的帮她擦眼泪。
不知过了多久,时栖迷迷糊糊睁眼,看见床边坐着一个人。
“你是谁?顾池烬呢?”
时栖声音虚弱,盯着黎少禹。
这人不是顾池烬,时栖看了眼他,转头去看病房其他床位。
发现,这个病房是个单人病房。
除了自己这张病床,并没其他人。
时栖拧拧眉头,再次看向床边的男人,看清他略带紧张的脸。
“你肩疼不疼?
我喊人过来给你看看。”
在这穷乡僻壤,黎少禹只能把时栖带到这个设施简陋的医院。
要是在京城,他妹妹生病,住的医院,再怎么也有护工伺候,医生环绕。
压下心底薄怒,黎少禹不错眼盯着时栖,唯恐错漏她一丝表情。
他见过她。
就在上次那条坑洼路上,司机开车还不小心溅到她。
明明那次,他就觉得她有些眼熟,觉得她跟长得很像小妹,为什么没下车确认一下。
害她多受一次伤害。
心头懊恼,黎少禹伸出手,想摸一摸时栖苍白的脸。
看时栖皱着眉躲开,黎少禹猛然惊醒,开口安抚。
“你别怕,我是你哥哥。
你小时候被人拐走,爸爸妈妈找了你很多年。
现在找到你,等你伤好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黎少禹鲜少这样温柔对一个人,要是他平日对头看见,一定会惊掉下巴。
时栖捏着被子的手紧了紧,满脸警惕。
“我没有家人。
我只有一个丈夫。
你让顾池烬进来,我要找他。”
书里原主作为炮灰早就死了。
时栖也不能确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原主家人。
要是不是,他找错了人,闹到最后平添麻烦。
时栖抿着泛白的唇,直勾勾盯着他,再次重复:
“我要见我丈夫。”
看她这么排斥自己,黎少禹心头不好受。
好不容易找到的妹妹,小小年纪就被恶毒养母逼着结婚。
听手下打听来的消息,她婚后日子也过得不好。
小时候千娇百宠的妹妹,因为幼时疏忽,被人贩子拐走。
再找到,物是人非,受尽折磨。
黎少禹声音沙哑:
“他部队有事,先回部队去了。
他让我照顾好你,他晚上过来。”
害怕时栖情绪波动大,牵动伤口,黎少禹不得不压着情绪哄她。
“你饿了没有?
我让他们送些吃的过来。”
不等时栖回答,黎少禹起身走到门口去吩咐。
门外守着的保镖低声应是后,脚步声响起,逐渐远离。
等黎少禹返回来,时栖才发现这男人很高。
最少有一米九出头,医院病房门在他衬托下,矮得像农村破烂灶膛。
“你再忍忍,我已经让他们去找医生。
等你好点,我带你转院。
这里条件太差,不利于你恢复。”
黎少禹帮时栖倒杯温水递给她,坐回床边继续盯着她。
看时栖的目光,带着浓浓思念。
两人血缘验证报告还没出来,但黎少禹心中已经确定,眼前这人,就是他失散十几年的亲妹妹。
她长得跟小时候真像,水灵的眼睛,漂亮的脸蛋,一笑起来,颊边还有软软梨涡。
不过她现在长大了,小时候的可爱蜕变成美丽,眼尾那颗熟悉的红痣,让黎少禹心中五味杂陈。
“你现在名字叫时栖?”
等时栖喝完温水,黎少禹接过水杯,轻声问她。
时栖忍着疼,在黎少禹帮助下,靠坐起来,点头回答:
“嗯。”
时栖看黎少禹的目光带着探究跟审视,看见他腕间那块表后,心情奇特。
“你刚才说,你是我哥哥?
你叫什么名字?
家住哪里?
我被拐这些年,你们找过我吗?”
最后一句,时栖问得扎心,黎少禹却面色不改,望着她,目光一直盈满关切跟喜爱。
“我叫黎少禹。
我们的家在京城。
你被拐这些年,我跟爸妈、爷爷都没放弃过找你。
直到今年,才在众多线索中,查到你的消息。
前段时间,一直是手下人在跟你养母家里联系。
我得到消息,今天才赶到。
妹妹,你一直是家里宝贝。
爸妈跟其他长辈,都盼着你回去。”
时栖直视黎少禹,见他脸上表情不似作假,迟疑道:
“可是我已经结婚了。”
“没关系。
这段婚姻关系,你不高兴,可以随时结束。
我跟爸妈都支持你。
我们黎家儿女,不受任何束缚。”
黎少禹了解时栖婚后生活后,对顾池烬饱存看法。
他们黎家找了十几年的宝贝疙瘩,被人这么轻视糟践,不让人废了顾池烬,都算他黎大公子涵养到位。
至于两人婚姻,只要时栖不愿,不过是爷爷几句话的事。
回到京城,她依旧是他们黎家高高在上的公主。
京城不乏家世好,品行好的适婚公子哥。
到时,爸妈跟他替妹妹好好把关,挑选一个好的,不比呆在这穷苦地方受罪,好上千百倍。
时栖仔细看黎少禹打扮,一身定制西装,腕骨上价值数十万的名表,不凡谈吐,自信坚定的语气。
都昭示着他来自一个大家族。
八零年代,真正大家族,可都是一起打江山那一批。
时栖不敢深想,沉默了会,摇头试探:
“我跟顾池烬是军婚,军婚没那么容易离。”
“你不用顾虑这些。
你只告诉哥哥,想不想离婚。
如果你想离,哥哥明天就把这件事办好。”
黎少禹声音和缓,说出的话却字字有声。
时栖被他吓一跳,不知他深浅,害怕他真把这件事办成,时栖摇头飞快开口:
“不想。我不想。
顾池烬对我很好,我暂时不打算离婚。”
现在连这哥哥是真是假都不知道,真让他掺和自己跟顾池烬的事,后面扯不清更麻烦。
“你什么都不要做。
我跟顾池烬的事,不要别人插手。”
时栖有些激动,黎少禹立刻点头。
“好,我不插手。
你的事,你做主。
哥哥只是建议,并没有强迫你的意思。
你别担心。”
病房门被敲响,两人对话被打断。
“黎少,饭菜好了。”
黑衣保镖把食盒恭敬放到冰床边柜子上,转身退出去。
黎少禹扫一眼,起身打开饭盒。
看见里面寡淡的鸡汤,黎少禹再次不满,却没开口说什么。
小时候他生病,家里保姆做的鸡汤,加上数十种名贵中药材。
就是平日吃饭,这种鸡汤根本端不上餐桌。
这会儿,自家妹妹受伤,居然连一碗补身体的好汤都找不到,黎少禹略显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