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设计稿线条流畅,跟时栖风格迥异,她拧着眉看了会,看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家里只有顾爷爷跟顾驰新两个,顾爷爷肯定不会碰。
那画这个的,只有顾驰新。
等会再问问他。
放下设计稿,时栖看快五点,就去厨房把肉炖上。
今天好不容易买到猪排骨,她打算炖个土豆排骨汤。
土豆排骨汤不放辣椒,时栖放了姜蒜去腥,就加大火把排骨放进去。
煮了十来分钟,锅里开起一朵朵水花,时栖用勺子撇去排骨里浮沫,又加一瓢水进去。
肉香四散,顾爷爷睡醒跟顾驰新一起出来,看见时栖又在炖肉,乐呵呵笑起来:
“时丫头,我跟二小子过来,你天天炖肉吃。等我们回家,怕还不习惯家里清汤寡水的日子。”
时栖盖上锅盖,抬头笑道:
“那爷爷您跟弟弟就在军属院多住几个月,让我跟顾池烬好好照顾照顾您。”
“那可不行。”顾爷爷心里牵挂着人,哪愿意在这久住:
“我跟二小子,是专门来看大小子的,最多再待半月,我们就要回家。
我跟你奶奶结婚五六十年,很少分开。
这次过来,没带上她,我这心里也不得劲儿。”
时栖笑笑,她知道顾池烬爷爷奶奶感情好,他们俩是在战争年代结的婚,经历过国家大义,个人生死,浓厚的感情,是现在普通夫妻比不上的。
“好,那下次我跟顾池烬回家,陪您跟奶奶住一段时间,算弥补这次遗憾。”
笑着附和两句,时栖找出个口袋装肉。
“爷爷。您帮忙看一会火,我去把昨天借的东西还了。”
昨天借白晓华的肉跟鸡蛋,还没还,现在日头下沉,她该过去把东西还了。
顾爷爷点头,走进厨房往锅里瞅了眼,爽快答应:
“行,你去吧。这里我看着。”
“驰新,你要不要跟嫂子出去走一走?”
虽然知道顾驰新大多不愿意,时栖出门前还是问了句。
顾驰新后退一步,看着她不说话,显然拒绝她邀请。
顾爷爷哼一声,拍了下顾驰新肩膀,对时栖道:
“别理他,你去忙你的。你带着他,还要看着他,倒不方便。”
时栖不怕不方便,只是觉得一个十三四岁孩子,整天呆在屋子里不好,才想带他出去转转。
不过既然别人不愿,她也不能强求。
提着肉跟鸡蛋,拎着从城里买回来的一斤白糖,时栖出院子往白晓华家里走。
看见时栖过来换东西,白晓华老大不高兴,觉得她太见外,可听时栖说,是家里长辈的意思,就没坚持不要。
接过东西,白晓华顺嘴问了句她门面装修的事。
听说顾池烬帮她看着,对顾池烬的印象才好转一点。
天边彩霞遍布,大片大片挤在一起,折射出七彩光芒。
顾家院子里,铺满橙色霞光。
顾池烬回到军属院,时栖最后一道干煸豆角已经起锅。
他一到,正好可以收拾桌子吃饭。
今天精神好,吃饭时,顾爷爷还捡着想问的,问了顾池烬一些事。
大多都是有关他在部队生活的事。
末了到最后放筷的时候,顾爷爷才说,让顾池烬吃完陪他出去走走。
来了军属院,顾爷爷没到处看过。
顾池烬没多想,吃完饭,跟时栖一起收拾完碗筷,就领着爷爷跟弟弟出了门。
才傍晚七点,夏日昼长夜短,天还没黑。
时栖看他们出了门,就在家里准备做衣裳要用的布。
明天门面就要开始砌墙,后天就能粉灰。
天气大,粉灰后晾个四五天就能进去打扫布置。
时栖都安排好,等明后两天忙过,晾干的四五天,她就在家给爷爷他们做衣服。
“大小子,你跟爷爷老实说,你是不是还在怪爷爷?”
三人走在军属院公用的步道上,顾爷爷看着大孙子严肃的脸,突然发问。
顾池烬脑子里全是刚才吃饭,时栖给他们三人挑菜的模样,听见爷爷这话,脑子还有些绕。
“怪您做什么?”
顾池烬看向顾爷爷,对上老人正经的脸,明白过来:
“您是指,我跟时栖结婚的事?”
大孙子一脸莫名,顾爷爷叹口气点头:
“就是这个,这次过来,我看你跟时丫头,是不像以前经常吵架,但爷爷看得出,时丫头对你,明显没以前热情了。
你跟爷爷老实说,在军属院这两三年,你是不是做什么错事,冷落时丫头了?”
顾池烬嘴里发苦,爷爷一眼就能看出的事,时栖是表现得有多明显。
顾池烬的沉默,落在顾爷爷眼底成了默认。
老人怒火丛生,脱下鞋底板照着顾池烬后背狠抽两三下:
“好啊,我果然没猜错!你真敢背着我,欺负时丫头。
你难道不知道,时丫头是我老战友的孙女,你这样对他,以后让我有啥脸,去见她爷爷!”
顾爷爷年轻时,是在战场上混的人,手劲儿奇大,这下老了,风采依旧不减当年。
用八成力的他,一下就让顾池烬后背留下个大大鞋印。
顾池烬吃痛,却没躲闪,任由顾爷爷逮着他捶。
爷爷打的没错,这几年是他辜负了时栖。
这顿打,是他该受的。
顾池烬咬着牙不吭声,又不还嘴,犟种一样的德性,让顾爷爷更生气,边打边骂:
“我就说,这次过来时丫头咋像转性似的。
人突然瘦那么多不说。脾气也大变样,搞半天是被你刺激的。
你这个混账东西,我就替时栖爷爷好好教训你一顿。
免得以后见面,抬不起头!”
鞋板子抽得呼呼作响,顾爷爷也气得吹胡子瞪眼。
顾驰新紧紧握着拳头,被眼前一幕吓得愣住了。
他不知道,为什么爷爷会突然打哥哥。
前一秒,他们都在好好说话。
睁大眼,顾驰新看爷爷一直不停手,大哥脸越来越白,他才鼓起勇气,抖着手慢慢去拉顾爷爷:
“、、、爷、爷爷、、不、、、不打、、、哥、、”
顾驰新快哭了,哥对他很好,嫂子欺负他,哥护他。
爷爷、、不能、、打、、哥哥、、
顾爷爷理都不理他,揪着顾池烬拍他后背,一鞋底下去带起一阵灰,可见真是生气了。
顾池烬爷爷生起气来,误伤顾驰新,抬起长臂轻推了他一把:
“驰新,没事。你站过去一点。免得等会不小心挥到你。”
推开顾驰新,顾池烬忍着后背火辣辣的疼,低声解释:
“哥做了错事,是该被打。等爷爷打完消气就好了。”
听到这句,顾爷爷挥鞋底板的手一停,喘着气哼哼两声:
“知道错就好,你说说,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时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