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到了青州后，挨个县城找我，每到一个县城便会拐几个孩子当储备粮……那两个腿上没剩多少肉的孩子便是兰陵县的，我已经派人去通知兰陵县的知县了，过一阵他们家人便会带他们回去。”
“而小浩也的确是被他们抓的。”
“今日早上这伙人带宋河进县城，在琳琅阁外头看到了小浩，宋河同他们说小浩便是宋家人。等其他人带着宋河去县衙外，有一个身上有些功夫的人便守在琳琅阁外头，等他们去逛街后，趁着人多将小浩带走了。”
“宋河这家伙是知道这事的，若不是那些孩子将此事说出来，没准他不会老实交代。”
李山将杨县尉说的事情转述给宋楠与宋有财，眼底尽是心疼之色。
他去看过那两个孩子的伤口，简直惨不忍睹。
那些人这几日便是割他们的腿上肉来吃，若不是青州其他县城的人见这群人可怜，施舍了好些吃的，没准这两个孩子只剩白骨了！
大夫说，两个孩子若是好生将养几年，没准肉会长回来，不影响走路。
可他们碰上了这一遭事情，哪里还能好好地长大？！
看着这些吃人的恶鬼在他们眼前杀人吃肉，又看着自己腿上的肉被它们一块一块割走，精神上早已千疮百孔！
“那些人担心，人死了，肉不好吃，就割一顿的肉，吃一顿。还扯了不少止血的药草，敷在伤口处。这两个孩子就是他们今日早晨动的手，说前头还有一个孩子已经被他们埋了。”
“杨县尉带人在那个洞口边挖了一阵，果真发现了一具幼儿白骨……”
李山说着，看到小姨子和岳父早已泪流满面，他亦伸手擦了擦自己脸上的一片冰凉。
读书多年，书中写的“易子而食”他甚至都觉得残忍，更别论这些个拐卖孩子来吃的人了！
不！他们不配称之为人！
宋有财也擦了擦眼泪，急忙道：“那小浩呢？他们有说小浩去哪儿了吗？”
李山捏了捏眉心，语气沉重道：“几个孩子说早上那群留在山上的人进山洞正想抓人出去，就被一群蒙着脸的人杀了，就是那群人嘱咐他们不要随意出山洞，而小浩就是被他们带走的。”
“蒙面人？会不会是青云观那边的人？”宋楠抿了抿嘴，猜测道。
不是她想甩锅过去，而是他们最初猜想的就是青云观的人抓的小浩。
毕竟当初他们听到的消息时，这些人抓的都是四五六岁的男孩，很难不联想到那边。
宋楠抬头，眼袋疑惑地看向李山：“对了，那群丧心病狂的人，为什么抓的都是四五六岁的男孩？”
“此事，杨县尉从牢里那六个人口中问了出来，他们说……”
似是想到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李山说不下去了。
他深呼吸了几下，调整了情绪，这才继续道：“他们说四五六岁的男孩身上的肉又嫩又紧实，腿上的肉最有嚼劲。”
又嫩又紧实？
最有嚼劲？
宋楠眼眶顿时一酸，才止住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那些狗东西！
吃人还吃出经验来了？！
他们不配为人，不配为人啊！
宋有财双手握拳，手上青筋尽露，心中的怒火烧上了眼眶，眼底尽是熊熊怒火。
他咬牙切齿道：“这些人，该死！”
“这事，我已写了书信加急送去府城，还往外祖那里送了一份，不日他便能收到。”
李山给二人倒了水示意：“这些人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的，就是小浩的踪迹，还没有什么线索。”
“那些人将全身蒙得严严实实，只露一双眼睛，连眉头都没有露出，只怕是难寻。”
宋楠笃定道：“青云观，绝对是青云观的人！”
“这些人既然将那些贼人杀尽，为何不将这几个孩子一块救出？只带走小浩一人？他们进山寻人就是为了带走小浩，而杀那些人只是顺便。”
“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青云观的人还能是谁？”
宋家自来到兰阳县，得罪的人不多。
除了章家、江家、泉水村余家，便只有青云观那边了。然而前三者都没有这个本事，只有不知其底的青云观……
然而李山摇了摇头，只道：“等外祖来再说。”
赈灾队伍到青州一事早已传到他这里，若他所料不错的话，如今外祖一行人正在往兰阳来。
这也是为何他要另外写封书信的缘故。
依照白知州的性子，辖区发生这样的事件，没准会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故而李山特地写了一封信，让心腹快马交给赈灾队伍。
等外祖那边拿到信后，定会在来的路上便想好对策。
他这边暂时不能动青云观，至少现在他们没有证据表明小浩就是被青云观的人抓走的，除非将云白一事说出，不然便是污蔑。
可云白一事，岂能随意说出？
此事一旦传出消息，那些人定会派人去桃家村擒人，到时候死伤只怕更多。
他一一同二人说清后，宋楠二人沉默许久。
宋楠喃喃道：“府城到此至少五日，那小浩怎么办？”
李山不知如何解释，只能道：“他们抓小浩，或许是逼问他云白下落，应该不会伤他性命……”
他也想立马将人救出来，可万一将他们逼急了，宋浩的处境只会更加危险。
宋楠突然抬头，飞快对二人说道：“我先回家一趟！”
宋有财还想问两句宋河的事情，见女儿跑的飞快也只得跟着走。
可等他出来，县衙外哪里还有马车在？
只剩下一个云义跟他招手：“小小姐有急事回去，我媳妇给她驾车去了。”
宋有财一拍脑壳，差点忘了今天是带人过来的，压根不需要他给驾车。于是他又转身进县衙问宋河的事，一开口便是他最关注的：“宋河那小子，是不是跟那群人一样……吃了‘肉’？”
李山意有所指道：“你觉得他有可能不吃吗？”
处于那样的环境下，不疯癫便只能同他们一样。
若是不吃，那些人又怎么会放心呢？
宋有财想到刚才在公堂上宋河被吓尿的一幕和宋河崩溃时说的那些话，便没再开口问询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