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队伍从靖州出发不过三日,宋柏二人便发觉队伍中有些不对劲。
“我去解手时听到那队伍里有人想计谋一番事情。”
窦小梅:“如何计谋?”
宋柏摇头:“具体事项我未听清,大体情况是有人想弄一出乱子,再在外祖危险之际出手相救。”
跟着赈灾队伍一同南下的不止他们二人,队伍一旦停下休息,男女则分两处解手。
他本不愿听人墙角,可却意外在那些人口中听到他外祖的名字。
这几日他早已打听清楚,那身穿紫色官袍的官员乃是当今太师方知远。
也正是他的外祖—方知远。
那些人压低着声音谋划事情,估计也是没想到竟有人耳力出奇,隔老远依旧能听到他们的话。
见宋柏如此愁容,窦小梅道:“可要出言同外祖讲述一二?”
宋柏点头:“自然是要的,可我们依旧没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接近他,他恐怕连我们是谁都不知道。”
“我们素未谋面又未同他说过我们乃是宋家之人,他又怎的知道我们是谁?”窦小梅白眼扫过,接着道:“还是得在那些人动手前同外祖说明为好。”
那些人一看就是想得个救命之恩,让外祖心怀感激。
虽然不知他们所求何事,但必定不是什么正大光明之事,不然何须用如此下作的手段来达成目的?
很快,宋柏二人便达成了一致。
决定在队伍休息时,通过同那些灾民攀谈,透露出他们乃是从荆州过来目前在青州兰阳安置的灾民。
二人选的灾民离那些赈灾队伍极近,同灾民谈论的声音不大却时常发生欢笑,不一会便引起了赈灾队伍的注意。
坐车有些头昏脑胀的方知远掀开帘子问道:“那边的人可是在讲话本子?怎的笑得如此欢快?”
“禀大人,他们并未是在讲话本,而是在谈论家常之事。”
守在马车外的兵立马道。
“家常之事?”
方知远有些不信,灾民们聊起家常之事,又怎会笑得如此开心?
他们的家可被这糟心的天灾弄没了……
可看着他们脸上的笑容,不似作假,反倒是来了兴趣。
“我且去听一二。”
待他下车走近,便看到一个穿着不错的男子朗声道:“两个多月前我同族人一块儿到了青州兰阳,县令大人给我们分了屋子,这会儿家家户户都寻了活计。我同我媳妇儿也跟着岳丈一家继续押镖,这趟便是送一位公子回靖州。”
“原本我们还有些发愁,今年过冬的粮食,没成想竟碰上了赈灾大人的队伍!还听到赈灾粮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是啊是啊,我听到这消息的时候都高兴的哭了!我就知道圣上不可能不管我们的,当初定是因为那三王造反耽搁了时日!”
“你们早几个月跑好的好,像我们这些晚走的,路上连口水都没有,都是靠着树上的叶子和那树根撑过来的!”
“每处的县令都会给咱们分房子吗?若不是实在没地方去,我也不想去投奔亲戚……”
方知远出声道:“会,当然会!”
“所有灾民去了你们想去的县城,那处县城的县令便会给你们分住所。虽说那些房子定然没有别人常住的好,但到底是有个家了。”
众人转头看去,发现竟是那位身穿紫色官袍的官员!
顿时跪下身大喊道:“拜见大人!”
方知远扶起最前头的一位老汉,冲跪着的大家道:“诸位不必如此多礼。”
后头跪着的人埋着脑袋左右看了看,没人敢第一个站起身。
可这大人都说了,不必这么多礼,他们若是不起来,可会惹恼他?
可若是站起身的,又会显得有些不知礼数吧?听说这些当官的最看重这些,若是有人不知礼数没准还会砍人脑袋以此取乐呢!
人群中间的宋柏夫妻互视一眼便起身了。
其他人见有人起身了,那位大人并未生气,便也一一起身。
方知远目光灼灼地看着宋柏二人:“刚才你说你是从荆州过来的?如今在青州兰阳县安置?”
宋柏点头:“是的,大人。”
这点可是他专门说出来的,定然不会否认。
不然怎么引起外祖的注意呢?
“你们夫妻二人自荆州过来,为何不在靖州安置?而去了青州?莫不是你岳家是青州人?”
刚才方知远可是听着了,这小兄弟是跟着他岳丈一家从青州到靖州送人的。
虽说他感觉这个小兄弟给他一股亲切感,甚至不是没有想过……
但世事无常,万一不是可就尴尬了。
“禀报大人,我岳丈一家并非青州人,他们亦是荆州人。族人之所以一同去了青州,也是因为我妹夫学识不错,考了个功名,如今在青州兰阳当县令。”
说到最后,宋柏也同样双眼发光地看着方知远。
眼里闪的光都晃到了方知远的眼睛。
兰阳县县令?
方知远顿时明白了,这家伙便是自己的大外孙!
而且不出意外的话,这人应当是知晓自己身份的。
怪不得自己看他有一股亲切感……
原是佩兰的孩子……
他收回目光,看了看听到这话脸色顿变的其他灾民,接着又看向自己宝贝大外孙道:“哦?那你这县令妹夫给你们分的房子如何?可有偏私?给旁人分不好的房子,给你们分好一些的?”
“并未偏私。”
宋柏道:“根据县令所说,各个村子皆由村长上报了空屋,那些无人居住的屋子都能作为安置屋。给我们分的屋子也是村民的旧屋,修缮了一番才能住下。”
“屋子虽是有些破损,但如今的日子可比这一路上好不少,只要舍得花力气,总能吃饱穿暖。”
一番话让刚才有些变了脸色的灾民顿时赞同地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留在自家那处如今无法住人的地方,不就是想好好活着?
哪怕他们没有县令这样的亲戚,可只要有一处屋檐能给他们遮雨、有人愿意接纳他们不视他们如山匪,他们还怕活不下去?
这么努力的活着,不就是想有个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