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村背后有知州那边。
这伙人背后有县令。
他们背后有什么?
有祖坟?
争着打着,别人都能摇人,他们桃家村还能拿着祖宗牌位大喊“祖宗显灵”不成?
既然都得罪不起,那就别管。他们要送官送官,要干嘛干嘛。
张村长想着想着,才发现他们已经走到了屋子边。
或许,现在叫做屋子并不合适。
原本伫立在这里的木房子变成了一块漆黑的废墟,废墟边上有一些板车放旁边,几户人家就在边上吃早饭。
瞧见来人了,宋木匠和麻婶两家人立马放下碗往这边走。
他们还以为这些人是来找茬的,可当他们看到这群人前面的方佩兰后,就知道他们不是来找茬的。
“我的娘嘞!这,这是我家房子?!昨天不还好好的吗?昨晚的火就这么大?直接给烧没了?!”
“我那边也是,啥也没了!就几根黢黑的房梁还杵着!这都是花了银子建的啊!”
麻婶听出来滋味了,立马把刚才切姜的手往两边眼睛一摸,眼泪顿时就流出来:“我家东西都给烧了啊!要不是我跑得快,我还不知道能不能听到我孙喊我一句阿奶!”
“我可怜的孙啊!晚上咳了一宿,今天早上好不容易才说出两句话来!”
“老天爷啊!遭罪啊!”
“我们路上遇见抢粮食的,遇见抢水的,遇见急了眼杀人的,可也没这样的啊!”
“老姐姐你说,无冤无仇的,把房子烧了就算了,怎么还把我在兰阳县城里花了老本买的东西都给烧了啊?!”
宋木匠媳妇瞧见她这举动还有些不解,直到双手被麻婶使劲一握,立马附和了起来。
“可不是吗?咱们这是什么命啊?!路上再怎么苦也都过来了,一路被晒得发臭的尸体也没给咱们带走,咋还遇到人烧房子呢?”
“我家的家伙事都被烧了,那些东西可都是专门找铺子打出来的啊!往后可靠什么活啊!”
两人一唱一和之下,弄的刚才说话的妇人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但她俩一想,这房子好久都没人住了,怎么偏偏这些人住进来就被泉水村的人盯上了?
肯定是这些人太高调了,不然怎么泉水村的人前天晚上不来烧呢?
两人正要上前“要个交代”,就看到一个人影猛地从前方冲了过来,直接抓着她们村长的拐杖嚎。
“我家东西都给烧没了!你们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刘老太抢过拐杖,顺着力往地上一趴,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我家老伴生前留给我的东西啊!我们一家子路上饿到挖草根,嚼树叶子也没舍得卖掉,一把火下来,都成了灰啊!”
“那两个泉水村的家伙说了,是因为你们两个村子的恩怨才下的手,今天你们桃家村不给我们一个交代,我让小槐写状子连着你们一块告上衙门!”
方佩兰拉着宋浩站一旁去,看着哭的不成样的三个人,心里想着她要不要说两句?
可刘老太这一番话让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若是宋有财留给她的东西,被这样弄没了,她估计也是刘老太这样。
“这?”
那两个房子的主人顿时不知道说啥,“这”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怎么还把村长拐杖抢走了呢?”
被抢走拐杖的张村长,也不好意思跟一个老太婆去扯,直接把双手背在身后,看向方佩兰。
“这事,确实跟我们桃家村有些瓜葛,可放火的人终究不是我们。你看是不是让她们先停停嘴?我们弄清楚情况再说啊?”
尽管方佩兰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自己说,但还是给了他半个面子。
她指了指地上的刘老太叹气:“我倒是能劝住两人,可这,是我婶子,我也没法子啊。”
话落,她走到麻婶二人身边,装作低声劝她们的模样。
“她们刚才在桥边就想让咱们赔房子的钱,被我唬住了一下。”
“等到后头看了,估计想要赔钱的人更多了,你们看着来啊。”
宋木匠媳妇状似生气的推了方佩兰一把,颤抖着手指向张村长一伙人,冲方佩兰骂到:“你居然帮着他们说话?!你知不知道我家被烧了什么?那可是我家男人花了二十几两银子打出来的家伙事啊!”
“我们两家人是有矛盾,但我们男人好歹也是从小一起玩到大的,你不该说这样刺我心眼子的话啊!方佩兰,你说!你是不是收了他们银子?!”
很好,就是这样!
方佩兰给了她一个眼神后,也开始演了。
“银子还能再赚,可伤了和气就不好修复了啊!咱们才到桃家村,不能得罪大家啊!”
麻婶也加入战场:“什么我们得罪大家?明明是他们自己没解决好事情波及了我们!我差点就被房梁砸到身上了,我还不能骂两句?!我看老姐姐说的对!你就是收了人家银子!”
方佩兰转身拉住宋浩的手,无奈的冲张村长一伙人摇头。
你看,她劝了。
但劝不住啊!
宋浩不晓得为什么麻奶奶她们要骂他奶,他回头维护他奶:“麻奶奶,我奶没收钱!我,我就收了一块糕饼……”
说着,被两个奶奶一瞪!
他顿时心虚的不敢说话了。
早饭还没吃的,他早就饿了,糕饼一到手就被他吃进肚子里了。
可到底还是收了别人家的东西。
“村长,你也看到了。我没法劝啊,再劝下去,她们真以为我得了你们什么好处。”
“我看她们一时半会儿也消不了气,你们要不先往后看看?后头的人家只被烧了小半的东西,应该没他们这四家怎么难说话。”
四家?
张村长视线一扫,看到一户人家坐在牛车边不动身,眼睛却直直望着他们。
他们三辆车,只有一辆板车上还放着的东西,其他两辆车都是空的。
车上那老头看着也有点眼熟。
方佩兰瞧见他盯着那边,连忙介绍:“车上那位老人是我们族长,也是我家男人的三叔,他脾气也不怎么好。”
县令夫人的三爷爷?
脾气还不好?
张村长连忙收回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