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洛一时没太听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这种相当于明着说陆沉在外面养外室的语气……
见她没有说话,李良媳妇仰着脖子继续道:“王妃娘娘,奴婢知道您是新入府,还得了圣上亲自赐婚,可到底王爷他……总之,您是正室,是掌管王府中馈的王妃娘娘,到底此事王爷亲自发话拨款的,也未支会您一声,奴婢劝您,您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好。”
她越说越上头,宋锦洛听了只觉得好笑,但面上仍旧是淡淡的:“王爷既将府中中馈交于我,那么一切事情皆由本王处理,以前便罢,这种款项以后若无我批准,一律取消。”
“这……”
“自然,李良家的,你若是有问题,大可以等王爷回来去找王爷说。”
李良家的话未出口,便被直接堵住。
接着,宋锦洛又看向了另一人,还不等她发话,那中年妇人便跪了下来:“王妃娘娘,奴婢是顺子家的,负责厨房采买,昨日是……是旬婆子非要抢了奴婢的差事的,奴婢没有法子。”
这倒是一句实话,因为旬婆子是皇后母家的人,仗着背后主子的身份,来了王府自然想作威作福一番,这自古以来,厨房采买是最好拿油水的差事,那旬婆子正要借着此事一来可以敛财二来也可以经常出去和背后的主家接触,传递消息。
况且,这陆沉常年不在府里,即便他在朝中积威甚重,在战场上也是让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可是他久不回府,这些人自然开始有了自己的小心思。
更何况,这其中许多人,还是别府混过来的眼线。
时间久了,他们自然会各有心思,中饱私囊,鱼目混珠的大有人在。
原本这些人是知道宋锦洛是一个不受宠的弃女,自小无人教养,本来是抱着看笑话的目的来的,哪想到见她作势雷厉风行,第一个便把皇后的人给遣了回去,第二下又将府里最有资历的邱麽麽给打了个半死,一个个抓着他们的纰漏不松口。
是以,顺子媳妇这会即便知道自己往日里做事很是小心,此刻也不禁有些微微颤抖。
“此事本王妃清楚。”宋锦洛睨了顺子媳妇一眼:“不过你自己的差事都管不好,让人夺去,这种事只能发生一次,再有下一次,本王妃可不会轻饶了。”
吮吸媳妇跪在地上,大力的磕了个头:“回王妃娘娘的话,奴婢以后一定自省,绝不会再发生此事。”
“嗯……你要知道,这厨房采买是大事,食材是要进入王府内每一个人的肚子,万不可假手于他人,否则……吃出了问题,可就有毒害摄政王的嫌疑,那可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是是……奴婢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再犯。”
“好,没你的事了。”说罢,她抬手让人下去,随后了看了一眼其余几人:“这府中修葺的印子数目庞大,你关着此方事宜,却账目不清,连名目都写不清楚,刘丰媳妇,本王妃知道你认字不多,如此差事的确有些为难你,是以打今日起,你便去流云居清理府中马匹粪便吧。还有你……李良媳妇,本王妃知道你和你丈夫两地分居,多有不便,左右这李东别院和其他的,暂时不需要人看管,是以本王妃格外开恩,让你回庄子和丈夫一家团聚。”
李良媳妇一听,瞬间脸色一变,跪在地上开始讨饶:“王妃娘娘开恩,奴婢错了,奴婢只想留在府中,奴婢不想回去啊……”
这事若是过些年,待她有了孙儿,她请了主家恩德荣归,倒也是美食一桩,可现在她才不到五十,儿子还在读书,她怎么能现在灰溜溜的被打发出府,这摄政王府油水是最多的,且府中主子又是最少的,最轻松的,她哪里会想走,早知如此……都不如去流云居的好。
宋锦洛却是理也未理,青砚和弄墨二人便将李良媳妇给拖下去。
“还有,厨房采买事宜,本王妃想了一下,此事琐事颇多,是以多增加一人为好,没人一月为期进行采买,一季度考核下来,谁做的更好谁便接手此事。”说着,宋锦洛指向站在角落的妇女道:“就你了,罗生家的,你和顺子家的每人一个月管理厨房采买。”
顺子一脸为难,却又不敢开口拒绝。
罗生媳妇从角落中移步出来,她原本是流云居清理马槽的,这次被指派如此重大的活计,赶紧跪下谢恩:“谢王妃娘娘,奴婢保证不辜负娘娘恩德。”
宋锦洛笑了笑,让她起来,然后又将府中所有人的岗位几乎都换了一遍,所有人人心惶惶之际,她又指着一位年纪略大的管事道:“吴三吧,本王妃记得,你对花草十分精通。”
“回王妃娘娘的话,奴才略有研究,精通算不上。”
宋锦洛道:“这样啊,王府后面新开辟的几亩花园内,本王妃从各国买了许多珍稀的花草苗木,此刻缺个人打理,不知道你能否胜任?”
吴三以为他也要挨罚什么的,虽然他在府中像个透明人,但一向挨骂受打已经习惯了,没想到王妃却让他管理府中后花园,这可是莫大的荣耀,他呆愣在原地,像是被闪电击中一般,直到站的离他不远的青砚提醒,他这才如梦初醒的跪在地上磕头:“谢王妃娘娘赏识,奴才一定将后花园照料好。”
“很好。”宋锦洛微微一笑,最后又看向吴三旁边一个瘸了一条腿的中年男子,见他有些累的样子:“去,给林叔搬张椅子坐下。”
林叔原名叫林怀,便是在流云居看管马屁的,其实他年纪不大,也就不到四十岁的样子,单身家里有个快八十岁的老母,以前是前线陆沉麾下的一名士兵,在一次战役中受了伤,没了一条腿,陆沉知道后便让他来王府干活。
“王妃娘娘……这……”林怀有些诚惶诚恐。
毕竟这王妃娘娘刚才一下处置了府中那么多的奴才,他一个中年残废,留在府中的确没什么用,这王妃突然对他这么好,想来是要将他赶出府了。
林怀的心情一下跌落在谷底,他老母这些年身体不好,近些日子又躺在了床上,他想回去尽孝,可屋内囊中羞涩……
宋锦洛之前便将府中人的底细摸的一清二楚,此时自然也知道林怀的心思,见他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便知道他想歪了,于是道:“林叔,我知道你家母亲生病了,这是贵妃娘娘送给我的百年雪参,最是滋补,我给你放几日假,带着母亲去城中请大夫看看。待会回去之前找账房支一百两现银……”
“娘娘……”
宋锦洛笑了笑:“待家中母亲痊愈,便将她老人家接到府中荣养吧。”
林怀听罢,直接从椅子上径直跪了下来:“多谢王妃娘娘,奴才……奴才……”他哽咽的说不出话来,截肢的时候他没哭,在王府被人唾骂欺辱是个残废他也没哭,今日却被王妃几句话……
让整个曾经征战沙场的士兵,眼泪止不住的下落。
青砚忙将人给搀扶了起来:“林叔不必如此,您是为国受伤,王爷既开恩将您带回府中安置,王妃娘娘自然不会亏待了您。”
八尺高的汉子抹着眼泪,哽咽的点头。
一旁的管家写完今日所有的记录,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好一招恩威并施,他多年来虽挂着摄政王府管家的称号,但对府中事,心有余力不足。
并非不知道那些人是眼线,只是这些人来路复杂,牵扯甚广,再加上王爷暗示过以静制动,是以他也就听之任之,只要不是有损王府颜面和王爷的大事,他一概不插手。
这也就导致了摄政王府漏的跟筛子一样的状况。
没想到,不过一日,王妃娘娘便整理的清清楚楚。
可不待钟浦惊讶完,宋锦洛悠悠望着众人又发了话:“本王妃知道,我这刚一入府,便换了你们所有人的位置,会让你们在新的岗位不适应,所以,从即日起,每人月利多加七十文,夏日三伏府中再额外出一比避暑的银两,给你们熬制绿豆、酸梅解暑汤,按人头分,人人都有,另外冬日里,每人再多发一套过冬厚衣。”
“多谢王妃娘娘恩德……”
瞬间所有人几乎都跪下来谢恩,没有什么,比实打实的银子更让人心动的。
作为一个现代人,宋锦洛深知这个道理。杀鸡儆猴,恩威并施,她几乎用一天的时间便收服了摄政王府所有下人的心。
即便不是所有人,可那些人短时间内也不敢掀起什么风浪。
钟浦在一旁默默感叹,王爷果然慧眼如炬……
被称作慧眼如炬的王爷此刻在去去往江城的半路,听完消息,眉眼间带着肆意的笑容,惹的一旁的风声胆子也跟着大了起来:“王爷,您说王妃娘娘这是何意,为何要选皇后的人开刀?”
陆沉掀开车帘正望着外面,闻言睨了风声一眼,此刻心情甚佳,于是便解释道:“很简单,因为……她是贵妃的人,且选了中宫皇后开刀,那么皇后便不会让其余的人留在王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