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宋锦洛不由得看了羡玉一眼,和亲……自己居然完全没听说这件事。
羡玉被气的双颊通红,指着吴老夫人:“你怎么敢……”
扶光站在羡玉身边,也是愤怒不已,想要动手,却被羡玉拉住。
这毕竟是她儿时好友的婆母,她不能真的去撕破脸,只能强忍着怒气,一旁的宋锦洛却是听不下去了。
明晃晃的嘲讽啊,和亲是什么好事?还阴阳怪气的说一大堆?
宋锦洛可不管那么多,冷笑一声,拍了拍衣袖,一团无色无味的药粉便进入了吴老夫人的鼻子中。
她拉住羡玉:“公主,还得劳烦你送我回去。”
羡玉强压下心头怒火,跟宋锦洛一起出了吴府的大门。
才刚走出玄关,便听到里面吴老太太的惨叫声:“哎哟……我的嘴,这是怎么了,天啦……唔唔……唔……”
下一刻,吴永年惊恐的声音响起:“天啦,娘……您的牙齿怎么全掉了?”
“快……快去叫大夫……”
门口,羡玉惊讶了好一会,最后看向宋锦洛:“宋姐姐,谢谢你……”
宋锦洛一脸疑惑的道:“嗯?谢我什么?哦……谢我救了你朋友是吧,没事,我收了诊金的,足足三百两呢。”
说罢,她扬了扬手中的银票:“都够小五一个月的学费了。”
说到这,她就不得不吐槽一下,这古代读书的费用了,简直高到离谱。
一个月连读书的生活费加上书本,居然要三百两,别说那些食不果腹的穷人了,就连许多富户可能都读不起,这也就导致了教育资源严重倾斜。
羡玉笑着将脑袋埋到她怀里,闷闷的道:“宋姐姐,你真好。”
二人一起上了马车,宋锦洛看着她闷闷不乐的表情,问道:“时间定了吗?”
羡玉闻言,摇了摇头,呐呐的道:“没有,但是……过不了多久,我将会和七皇兄去大焱参加五年一度的马球会,到时候北齐,出云,有穷和大食都会派遣公主和皇子过去,至于嫁给大焱哪一位皇子,我也不知道。”
听到这里,她算是明白了,这都不算是和亲,而是将羡玉以礼物的形式送给大焱,这算是朝贡的一种。
她拍了拍羡玉的手,感叹古代女子动荡不安的命运,即便是出身皇室,独得圣宠的公主,到最后也还是逃不掉和亲的命运。
到时候,便是背井离乡,红颜枯骨,只怕终其一生都不能再回来。
马车行到一半,却被风声给拦住了。
“四姑娘,王爷有请。”
圣旨已下,原本风声也想叫王妃娘娘的,可想到之前来福那样叫之后,四姑娘翻的白眼,他想,还是等四姑娘入府了再改口。
羡玉原本带着哀伤的眼神,瞬间变成了暧昧,看向她:“宋姐姐,上次你还骗我,说你和我皇叔没什么……”说着,她眼眸娇滴滴的一转:“过不了多久,我就得叫你皇婶……”
宋锦洛想了一下那两个字,浑身鸡皮疙瘩就起来了,蹙着眉:“别乱叫……”
都给她叫老了。
羡玉笑嘻嘻的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去吧,别让皇叔等急了,皇婶……”
宋锦洛:“……”
马德,鸡皮疙瘩起来了。
她下了马车,原本以为迎接她的会是另外一辆马车去摄政王府,结果,风声却将一匹银白色的马牵给她:“四姑娘,上马……”
宋锦洛双眸一亮,这匹马毛色光滑水润,而且膘肥身健,真是不错,只是……她记得北齐是有规定的,闹市区不让纵马,她疑惑的看着风声:“去哪?”
如果是在城区内,风声准备的应该是马车,直接丢给她一匹马,很显然要去的应该是城外,只是她不太明白,让她去城外做什么?
风声神色有些焦急,躬身道:“城外,军营。”
去军营?那是能随便去的地方?这陆沉又想干什么?
不而且看风声这幅表情,莫不是城外军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这和她又有什么关系?管怎么样,先过去看看,她一跃而上,勒了勒缰绳,短鞭一挥,纵马直接出了城。
动作行云流水,潇洒非常。
风声在后面看的惊叹不已,金陵城中,女子会骑马的本就少见,何况骑术还如此高超。
二人一路行到军营处,宋锦洛还在想,这陆沉为什么会让她一个女子去军营,可直到看到军营处袅袅升起的白烟,她嗅出其中夹杂的药味,心中一沉,这是……去除疫症的药。
还未下马,便见到陆沉等在路边,见到她后,眸色明显一松,唇角微勾:“书中曾言道,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如此英姿飒爽,本王今日倒也是见着实景了。”
她利落的翻身下马,蹙着眉看着陆沉,随手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瓷瓶,啵的一声拿掉瓶塞,自己吃掉一颗后扔给陆沉:“这是避毒丸,每人吃一颗。”
后面赶来的风声也分了一颗,吃到嘴里。
陆沉微微一笑,照着做:“还没进去就知道了?”
宋锦洛道:“熏的火堆里,有硫磺、艾草、土茯苓、重楼以及数十种杀毒的草药,很明显,军队里面爆发了疫病。”
“那你还敢来?”
宋锦洛深吸了一口气,在心里吐槽道,谁想来了?不是你让人叫我来的?
面上却是一片平静,甚至还拈着佛珠,淡淡的道:“无量天尊,佛语有云,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说罢,她面上一凝,转身朝着军营走了进去.
陆沉挑了挑眉,跟在身后,然后对着风声道:“将军营的消息封死,护城军军营出现疫病的消息不得外传,传本王的令,这个月轮班取消,让京城内的护城军继续严守岗位,无诏不得出城,还有……将此信带进去给皇兄。”
风声领命而去。
鹤唳则推着陆沉进了军营内。
护城军驻扎的地方位于金陵城外三十里的一处荒地,有两班,共有十万人,每班五万,内外轮流守护金陵皇城,这两班人马隶属皇城司司长谭瑾管辖,一月一轮,谭瑾一向都在城内的皇城司安排护城军的事宜,可前些日子,因为摄政王突然亲临护城军军营,是以他赶紧过来随侍在侧。
可没想到,二人刚到营地,便发现了护城军内的人出现了疫病。
短短一日,感染的人数便在急剧增加,传染性非常强。就连一直在军队的军医,都束手无策,数十名军医甚至已经病倒了五个。
谭瑾穿着官服,守在门口,陡然间来了一名身穿青衣的女子,正想拦截,却见女子身后跟着摄政王陆沉,瞬间他就摸不准了。
这王爷说去找个神医来,难道……是这个女子,不,绝对不可能。
北齐向来没有女子行医的,况且这疫病来势凶猛,连军医都没办法治疗,王爷肯定不会让个女子过来的,之前说的神医,应该是神医谷的谷主,毕竟传闻中,神医谷的谷主和王爷是至交好友。
对,肯定是这样的。
也不怪谭瑾如此想,他是个武官,一向醉心军事,不管其他,今日金陵城的传闻他一无所知。
是以,谭瑾在思索半晌后,直接将宋锦洛给拦住了:“姑娘,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
“这样啊……”她双手负在身后,侧身指着身后的陆沉道:“可我是他邀请来的。”
谭瑾此人一向规行矩步,从不逾越,且向来直言敢谏,连皇上看到他都时常会被他气的头顶冒火,所以他的头铁是出了名的。
不待陆沉说话,谭瑾直接道:“王爷,军营重地,女子不得入内,还请王爷不要让下官为难。”
宋锦洛闻言,挑了挑眉,笑道:“摄政王,这规矩我也是知道的,要不然我还是回去吧,别让这位……啊,不好意思,你叫什么?”
谭瑾道:“本官名叫谭瑾。”
她问的十分自然,答的人也十分流畅,答完谭瑾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上来……
宋锦洛继续道:“哦……谭瑾是吧,摄政王,别让谭瑾为难了,看他这面向,已经染了疫病了,都没几日可活了,别为难他。”
谭瑾皱眉道:“哎……你这女子,怎可直呼本官姓名。”说完,他惊道:“你刚说什么?”
鹤唳赶紧道:“谭大人,还不让人进去,这位是宋姑娘,皇上亲笔御书行医问诊的神医,是王爷……”他顿了顿,差点把王妃说了出来,觉得有些不合适,改口道:“是王爷特地请来治疗疫病的。”
谭瑾脸色一白:“女子……能行医?还进军营?”
陆沉道:“再啰嗦,本王把你扔护城河里去喂鱼。”
谭瑾赶紧让开,躬身候在一旁。
宋锦洛大摇大摆的从关卡走了进去,待走到谭瑾身旁停了下来:“与其担心女子能不能行医进军营的问题,我倒觉得谭大人应该担心自己还能活多久。”
说罢,便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
营四处都熏着杀毒的草药,不时有身穿铠甲的士兵抬着哀嚎的队友向军队深处走去,还有的直接盖上了白布。
里面的状况比她想的还要严重一些,有提着药箱的医者正在给病患治疗,也有堆砌在一起的尸体,她略微看了一眼,发病的人四肢都有不同程度的溃烂,伤口处的血迹伴随着黄色的脓一起流出……
看起来有些可怖。
不对,这发病的病症怎么看着有些渗人……
走着走着,突然有个抬人的士兵倒了下来,眼见就要倒向陆沉,原本走在前面的宋锦洛却好像身后长了眼睛,身形飞快的向后移动,单手拖住士兵,另一只手接住担架,陆沉看向她,一向淡漠的眼底出现微微的错愕。
宋锦洛将担架交到另一个士兵的手里,另一只手还将已经昏迷的士兵抱着,问他:“怎么样?碰到你没有?”
陆沉摇头:“没有,怎么了?”
宋锦洛神色有些严肃:“他染病了,别碰他,还有谭瑾,也染病了,这些人都不能触碰,尤其是破损的伤口处,一旦触碰便会马上感染,你们……”
“那你还碰?”陆沉突然变了神色:“放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