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三皇子府。
宋锦薇在院子中来回踱步,不时的朝着远处的夜色下望去。
身旁春月安慰道:“小姐,您别慌,三爷已经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岂料,宋锦薇却朝她一瞪,下一刻,巴掌飞快的扇了过来:“说过多少次了,要叫我侧妃娘娘!记住,再有下次,我割了你的舌头!”
春月捂着脸,呐呐的点头,不敢再说话。
很快,陆晏清便从院外走了进来。
宋锦薇面上一喜,立刻迎了上去:“爷,如何了?”
陆晏清脸色铁青,甚至带着些许的阴沉,看了宋锦薇一眼,一言不发的走进了卧室。
宋锦薇跟了上去,可才进门,却被陆晏清一把扼住喉咙:“这次的事件你到底有没有参与?参与了多少?你当初和张冯两家的那两个蠢货合谋杀死宋锦洛的时候,有没有留下把柄?”
宋锦薇完全没有防备,被掐的满脸通红,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夫君,来不及想为什么之前温润如玉的公子,会变成现在如恶魔一般,她赶紧道:“没有,这次春日宴的一直未回家,没有参与此事,当时鸡鸣寺的事情……我只是口头邀请了她们三人,至于买通杀手之类的,我都没有直接参与过,现在唯一能成为人证的,就只有贺家那个半死不活的。只是……您……您为什么问这个?”
陆晏清眯了眯眼,看着她:“最好把你之前做的蠢事处理干净,还有……若还想好好活着,做你的侧妃,就老老实实听爷的话,你宋家已经散了,你那个母亲已经在宋家祠堂以死谢罪,你那个妹妹还在镇抚司,即便放出来,也是去山上做姑子了却余生,至于你那个二弟,也别指望了。”陆晏清鄙夷的看着宋锦薇:“你那个不守妇道的娘做的事已经传遍金陵,你最近就待在家里,别出去丢人现眼。以后,不许再去招惹宋锦洛,懂吗?”
宋锦薇捂着喉咙,拼命的咳嗽着,然后大口呼吸。
她听了半晌,惊恐的问道:“爷,不……不是这样的,您救救我娘,她怎么会死?还有我三妹和二弟,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陆宴清嫌恶的甩开她:“原本还以为作为宋家嫡女,你能有点用,没想到……呵,就当本皇子眼瞎,总之,若是不想死,就在后宅待着,自然,你要是活腻歪了,就随你的便。”
说罢,陆宴清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独留宋锦薇在原地惊慌失措的流着眼泪,许久后,她终于意识到什么,赶紧喊道:“春月,快……去打听一下,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娘为什么会自杀?”
……
时间转瞬即逝,落花流水,转眼之间,便到了医馆开张的日子。
这天,风轻云淡。
宋锦洛站在自家医馆门前,打量着上下两层的门面,相当精致,十分满意。
可当她将视线往下移后,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只见门前的两边圆柱上,挂着两幅字,左边写着:阎王让你三更死
右边写着:我能留你一辈子
视线再往上,医馆的正中间的牌匾上,则是四个烫金大字,妙手医馆。
怎么说呢,宋锦洛此时看着这幅字的心情非常复杂,如果她能未卜先知,她绝对不会答应让陆沉来提字。
这厮看着一副矜贵出尘的模样,没想到字迹实在是让人不敢恭维,粗狂杂乱,没有一丝一毫的书法名家可言,怎么形容呢,就好像是谁一大早用拖把拖地的时候,因为没睡醒,不小心沾到了墨汁,清洗不干净,随后怀着满腔的怨愤胡乱搅动而成。
再然后,这未干的墨迹又不晓得被哪里来的一股邪风吹落了多余的墨汁,一滴滴的自字尾蜿蜒而下……
然后,就变成了宋锦洛现在看到的这么个德行。
怎么说呢,真的是很面前能看出这些字到底怎么读,至于其他的……艺术感?呵……
宋锦洛是什么人,医学博士生,自小可是练着名家字帖长大的,这种字在她眼里那看着根本就是天理难容……到了极致。
她甚至都开始佩服陆沉,作为摄政王,传说中的军事奇才,还是北齐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存在,他是怎么好意思写出这样一手,连鸡爪子随手划拉几下都比他好看的字来的?
她越看,越觉得那些字让她无法忍受,可偏偏她还不能换。
尤记得那日,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陆沉写出的对联和牌匾后,便立刻拒绝,她实在忍受不了自己苦思冥想那么久的对联用这样一副字挂在门口。
可那厮却慢斯条理的道:“如果不想开,就换。”
呵……真是……
算了,像她这么能忍辱负重的人,不就字丑点,无所谓!
开业的时候,金陵城各个官宦富户,都送来的花篮贺礼,即便来不了的,也派管家过来恭贺。
就连陆沉,也让风声给她送来了一个木质的礼盒,宋锦洛笑着道:“王爷太客气了,替我多谢你们家王爷。”
风声倒是没说什么,身后的来福捧着礼盒道:“王妃娘娘,您太客气了,王爷不是我们家的,是您家的。”
宋锦洛:“……”
开业的热闹维持了三天,几乎整个金陵城说的出名号的人户都来恭喜过她,就连金陵城内其他医馆的掌柜也来了,只是……
宋锦洛坐在问诊桌后,单手撑着下颚,随意扫了一眼同她一样坚守在自己岗位,却也是无聊的开始打哈欠的众人,真是奇了怪了,开业都快一个月了,这金陵城风水好成这样?
这一个月,金陵连个伤风感冒的都没有?
映鱼手里拿着鸡毛掸子,撑在柜台边,和飞花逐月,三人大眼瞪小眼,门外的朱雀长街,宽阔的主街上,人来人往,叫卖声不绝于耳,可医馆内,风云浪静,门可罗雀。
青砚和弄墨在后院练了一上午射击,这会也在前面学习认药。
在她第三次脑袋磕到桌角被疼醒后,宋锦洛彻底坐不住了,她眯了眯眼,对着众人道:“好好看家,我去外面看看。”
交代完后,将煤球抱在怀里,便出了门。
开医馆之前,她是做过调查的,在她的印象中,整个金陵城大大小小的医馆不到十家,最大的一家位于青龙大街,名叫百草堂,在北齐国内有多家分店,金陵城的是总店,开业至今已有一百多年,是北齐有名的老字号。
宋锦洛站在百草堂门口,看着从问诊堂一直排队到街角的病人,有些怀疑人生。
算了,毕竟是老字号,换一家再看看。
傍晚的时候,飞花他们已经将小五接了回去,连晚饭也坐好了,一群人站在妙手医馆门口张望了许久,才看到宋锦洛抱着煤球缓缓走了回来。
另一边,摄政王府。
陆沉正看着边关的急奏,一旁,风声缓缓走了进来:“王爷。”
陆沉微不可闻的点了点头,问道:“如何了?”
风声道:“王妃娘娘的医馆内,这一个月,一个看诊的病人都没有,要不要属下……”
陆沉丢掉手里的奏折:“不必,明日随本王出城巡营吧。”
第二日,宋锦洛正坐在屋内想如何引客的办法,她总结了一下,医馆没人来的原因,第一,源自北齐向来没有女子行医的先例,第二,城内各处分布医馆,都已开业多年,所以基于这两点,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那么她只有一个办法,给所有人秀一手,让他们看到自己的医术,只是……这秀一手的节点选在哪里好呢。
正当她想着办法的时候,却猛然听到外面响起羡玉的声音:“宋姐姐,宋姐姐,你在吗?快跟我走……救命啊。”
宋锦洛正攥着佛珠沉思,猛的被羡玉拉了起来:“公主,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慌成这样?”
羡玉让扶光拿起她的药箱,就将她推上了马车,对着外面的车夫道:“快……快点。”说完,她又对着宋锦洛道:“宋姐姐,城东吴家的长媳,也是我的手帕交,她叫孙蓉蓉,她今日临产,可是产婆说她难产,我把宫里的御医都叫过去了,已经整整两日了,御医说大小只能保一个,我求求你了,宋姐姐,你救救柔柔好不好?”
宋锦洛赶紧道:“你别慌,我过去看看。”
待到了吴府,羡玉拽着她一路狂奔,才进院子便是一阵扑鼻而来的血腥味,伴随着微弱的叫声……
吴家的大公子吴永年着急的来回踱步,吴家老夫人则坐在太师椅上,默念阿弥陀佛。
丫鬟端着一盆又一盆的血水来回跑,很快,产婆便举着血淋淋的双手跑了出来,惊慌的道:“老夫人,大少爷,你们可得做选择啊,少夫人快不行了。”
吴永年闻言,脸色一白:“这……”
老夫人咬牙,站了起来:“保小!!当然是我吴府的孙子金贵。”
吴永年闻言,差点哭了出来:“母亲,不行啊……柔柔她……儿子不能没有柔柔。”
老夫人一把将他推开,厉声道:“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儿女情长!”说罢,指着产婆道:“去,按我说的做!”
吴永年看起来十分伤心,甚至不顾身份的泪流满面,他想阻止……却还是没敢再出声。
他们吴家三代单穿,为吴家延续香火是他的职责,他不能……也没有资格在这个时候说话。
宋锦洛冷笑了一声,果然妈宝男不分朝代啊,哪里都有,只是一如既往的让人恶心。
羡玉赶紧拦住产婆:“慢着!我找了大夫过来,可以救柔柔。”
吴老夫人明显不信任,但碍于对方是公主,也不好疾言厉色,只道:“公主,你还待字闺中,不适宜掺和此事,况且……我北齐从未有过女子行医的道理。”
宋锦洛听着屋内搀扶越发虚弱的呼吸声,说道:“我没时间跟你们废话,羡玉……拦着他们,我进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