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锦洛内心惊慌不已,然后开始头脑风暴,这北齐的规矩是不让女人学医,难道这贵妃是想治她的罪?
可很快,她就打消了这种可笑的想法,她和这贵妃往日无冤,且今日还救了她女儿,所以贵妃不可能是她的敌人,最起码现在不是,她认真想了一下,或许……这贵妃是有事相求。
应该跟她的医术有关,并且听贵妃的语气,还有点急迫,难道……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是和妇科有关。
“回娘娘的话,民女小时候母亲因为难产而亡,阿弟身体自小不好,所以才偷偷学了医术,为阿弟调养身子,如果可以的话,也想用平生之所学救救天下的妇人,妇人生育子女本就是九死一生,且生完之后,身体还会出现各种后遗症。所以,民女希望能用所学为她们减轻痛苦。”
宋锦洛的母亲是江南陈氏的贵女,她当年难产血崩一事,宸贵妃自然听过。
“哦?想为天下妇人减轻痛苦,这想法倒是十分让人敬佩。”宸贵妃看着她,一双凤眸略带凌厉,语气也变得冷肃:“既然如此,为何整个宋府无人知道你学习医术?你可知,违背律法,私自学医,是何罪?”
她在后宫浸淫多年,又和皇后分庭抗礼,周身威严,若是换了个人,此刻指定已经颤颤巍巍的爬在地上不敢言语,可她是宋锦洛,当年选修的心理学都是满分毕业,是以她见招拆招:“千金妇科,永无止境。民女所学还远远不够,并非民女不想开医馆悬壶济世,而是……民女活着尚且艰难,无力自保,说不定哪一日会不明不白的死去,又怎能轻易许下诺言救助世人?”
宋锦洛非常坦诚的说了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她抛出所学妇科的引子,是想让宸贵妃忍不住率先找她求救。
并且,还一股脑的将宋府内被欺压的事情说了出来,但是宋锦薇替嫁的事情她没说,一来,她对三皇子毫无兴趣,二来,这位宸贵妃和三皇子的生母皇后是死敌,她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找不痛快呢?
果然,宸贵妃略微默了一会,这些高官后院里的事情,她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当年陈氏贵女是低嫁,后来那个林姨娘进府,陈氏便失了宠,没过多久,陈氏便难产而亡。
至于是不是真的难产,又怎会在二胎难产,这一切谁又说的清楚,且前些日子,还传出宋锦洛同人私奔的传闻……
只是,让宸贵妃想不明白的是,当年陈氏贵女明明是为自己女儿争取的三皇子妃之位,为什么她后来会变成林淑蕴的女儿宋锦薇,难道真如宋正宏对外所说,那宋锦薇是陈氏的女儿?
可这个理由虽然荒唐,但确实让人无法反驳,三皇子要的,是和宋家结亲,得到宋家的支持,至于新婚妻子是宋家哪一个女儿,只怕他根本不在乎。
许久后,宸贵妃决定换个话题:“可会号脉?”
她语调不知不觉轻了许多。
“会的,娘娘。”宋锦洛站在一旁,语气淡然:“不光会号脉,还能通过观察对方的气色,身形,动作查看病因。”
“既如此,那你刚才和本宫交谈许久,来断断本宫的脉?”
宋锦洛依旧低垂着脑袋,不慌不忙的道:“如果民女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常年血崩,且伴有不规则性的腹痛,并且睡眠不佳,腰背酸痛,以及……亵裤上会出现不明带有味道的黏液。”
宸贵妃被她所说的话震惊的无以复加,皱眉问道:“你知道你的这番话,是死罪吗?”
很显然,她猜对了,宋锦洛心道,自她进入关雎宫开始,整座宫殿所焚之香,名为戴可,是用多种安神止血的香调和而成,且宸贵妃虽然着了很重的想粉敷面,但她衣襟之处露出的皮肤可以看出肤色蜡黄,还有,她刚刚趴在地上,地毯上的落发,典型的血虚之状,再看她微微弓着的坐姿,不难猜测啊。
“这番话的确是死罪,可若是民女调理好您的身体,您能否饶民女一死?”
自古以来,妇科一症便是讳疾忌医,想必这宸贵妃是因为生育多子,后面调理不当,又不敢让太医诊治,这才拖到了如今。
“你确定你能治好本宫?”宸贵妃有些不可置信,她被这病症困扰多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可又不能将此羞于启齿的病症说出去,这几年,更是免了太医的平安脉。虽然表面上看着盛宠不衰,可只有她自己清楚,这几年,皇上即便来此也只是略微坐坐便走。
“娘娘,您的病症并不严重,只要按照臣女所开的方子调理,下个月,这些症状将会全部消失。”
宸贵妃看着她,神色分外柔和,声音中透着些许激动的颤抖:“真的只要一个月?宋锦洛,只要你能医好本宫,日后,你便是我关雎宫的贵人,本宫会向皇上请旨,赐你随意出入皇宫的特权。”
随意出入皇宫?那可是连一拼诰命夫人都没有的特权啊,看来,这宸贵妃的确有点本事。
不过这并不是宋锦洛最想要的,她想了想,还是说出来口:“娘娘,民女有一难事,解决不了,若是民女能治好您,您能否替民女解决这个难题?”
宸贵妃不解的看着她:“你知道拥有出入皇宫的特权,这代表什么吗?这还不知足,你想让本宫帮你什么?本宫丑话说在前头,若是治好了,什么难题本宫都能替你解决,但若是治不好,本宫必定会让你死的很惨。”
宋锦洛自然清楚,宫内贵人的身体一向是机密,这也是为什么宸贵妃不让太医治疗的原因,一方面是不好意思,另一方面是谁知道太医院哪个是皇后的人,若是让皇后知道此事然后泄露出去,那她这个贵妃只怕也是做到头了。
她坚定的道:“娘娘放心,若是治不好,民女随您发落。”
见她如此,宸贵妃心中悬着的心放下,激动的道:“好,你去开方子,至于你的难题,本宫痊愈那日,一定替你解决你的难题。”
宋锦洛仔细写好药方,然后又写好一张药膳,仔细交代宫女做法以及用量,没过多久,去抓药的宫女却回来道:“娘娘,太医院说,这几味药没有。”
宸贵妃看向宋锦洛,宋锦洛道:“没事,那请娘娘给我一晚上的时间,我回家去备药,明天早上我会进宫来给您施针,并将药带进宫。”
宸贵妃点了点头,也别无他法,现在只能等着。
……
深夜,鸡鸣寺净室。
陆沉坐在轮椅上正就着烛火看书,忽然,有人破窗而入,紧接着,鹤唳扶着风声跑了进来。
风声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心口之上破了一个血洞,此时,鲜血源源不断的流出,很快便染红了二人身下的木质地板。
陆沉眉目微蹙,然后沉声喊道:“顾初弦!”
鹤唳捂着风声的伤口,可鲜血还是不断流出,很快,风声便是出气多进气少。
还好,下一刻顾初弦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看这情形:“这是……别动他,我来给他止血!”
顾初弦是神医谷的谷主,医术造诣不凡,且为人爽朗开明,他小时候太过调皮,曾经瞒着家里人溜到西北之地的沙漠上,追着一只毒蜥想抓回去做药材,可不料遇到了流沙,还是陆沉救了他,自此他便将陆沉当做生死之交,前几年,陆沉突然中毒,毒性霸道无比,且即便是神医谷,也查不出毒的名字,中毒之后,他不但双腿不良于行,且每逢月圆之夜还会承受冰封之苦。
中毒三年,朝廷风云变化,内有皇子夺嫡,外戚干政,圣上独自一人苦苦支撑,外有边境不断被骚扰,战乱升级,边境百姓苦不堪言。
这些年,神医谷集整古之力,一直苦苦研究解药不得其法,于是他便一直跟着,没想到,今日又遇到风声被人伤成这样。
他赶紧将药粉洒在风声的伤口,不出片刻,血被止住,但是……他依旧毫无反应,顾初弦探脉,神色一凉:“心脉破损,且全身多处剑伤,肋骨断裂,他撑不了多久了,这到底是谁干的?”
陆沉手中握着书落下,他看着风声静了半晌,突然道:“也许,宋锦洛能有办法。”
顾初弦不敢置信:“他已经没有呼吸了,心脉损毁太过严重,神仙难救。”
陆沉没理他,看了一眼鹤唳,将银丝环交给他,鹤唳飞快的消失在房间。
宋锦洛看到陆沉的时候,整个人都懵了:“你最好有事!”
她气的不轻,累了一整天,又是被一堆人追着打,又是进宫替贵妃看病,好容易才睡下,却被这人掳到这里。
原本她是可以逃脱的,可那该死的银丝又出现了,她看着那东西直发麻,被压制的恐惧直接爆发,以为是陆沉便放弃挣扎,可谁知道……真是气死了。
陆沉没跟她说话,指了指床上躺着的风声:“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