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暗淡,夜幕深沉。
宋锦洛再次醒来的时候,是被一阵脚步声吵醒的。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躺在那人的怀里,便立即想要爬起来。
可还不待她有所动作,便被陆沉按住,黑眸朝她扫了一眼,示意她别说话。
宋锦洛立时会意,眉眼一转,嘴角扬起笑容,幸灾乐祸道:“是追杀你的人吧?”
陆沉斜睨了她一眼:“为什么不能是追杀你的?”
她摇了摇头:“我一向信奉斩草除根,那些官差都死绝了,此地距离下个城镇的驿馆还有几天的路程,那些官差不可能那么快的。”说罢,又侧耳听了一下,眼尾上挑,唇角勾起,说不出的自信妩媚:“来人大概有五十人,步伐稳健带风,呼吸沉稳,个个都是练家子,且听他们前行的方向直奔这里,显然是知道你从悬崖上落下来的方位。”
这一片树林之上,是高高的断崖。抬头望去,透过茂密的树叶,甚至能看到断崖上伸出的一棵歪脖子树。
陆沉嗤笑了一声,不答话,深沉的眸子却是看向宋锦洛那副带着狡黠的笑意的双眸,他哪里能不明白她的心思,敢如此明目张胆的威胁他,还是个女子,当真……有趣。
他一向心思深沉,此番更是滴水不漏。
宋锦洛查探不出对方的情绪,于是继续道:“很快,他们就要找到这里了。”
她这一句话,是提醒,也是一种威胁。
陆沉不轻不重的嗯了一声,似乎根本不在意:“我知道。”
就在宋锦洛叹了口气的功夫,一群手持利刃的黑衣人已经闯进了树林,举着火把正在四处搜寻。
他们二人藏身的地方在一片迷林后的大树下,这些人暂时还没找到人,宋锦洛趴在陆沉的怀里,耳畔是对方沉缓的心跳声,另一边,只听得领头的黑衣人道:“按照落下的方位,陆沉那厮只会在这里,他中了毒,掉下悬崖之前又因为护着那女子,伤势加重,他双腿皆废,跑不远,快去找。”
很快,黑衣人迅速扩散开始在林间寻找。
护着女子伤势加重……宋锦洛听到这话,不由得抬头看向那人,眼神中多少带着些许怜悯和嘲讽。
陆沉自然也听到了,再加上宋锦洛的视线太过于灼热,他原本微暗的双眸抬了起来,睨了她一眼,警告意味十分浓烈。
这人看着一副清冷出尘的模样,没想到还是个情种。
宋锦洛一想到这人之前还想杀她灭口,气就不打一处来,刚想出言嘲讽两句,就见不远处黑衣人已经朝这边走了过来。
她几乎是想也没想,当即做出了选择,趁着陆沉不注意,一掌撑在他胸前将他推开,在对方微微错愕的眸子中,小声道:“抱歉啊,我这人信佛,不能造杀孽,再说了,这些人本来就是来杀你的,我先跑为敬。”
嘴里说着抱歉,但面容上却没有半分愧疚之色。
不是她不讲义气,而是对方身份不明,且第一次见面,这人就想杀她,所以她现在丢下对方跑掉,没什么问题吧。
话音刚落,宋锦洛转过身边撒丫子跑。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转身之际,她似乎听到了对方轻嗤的笑声。
哎呀,不管了,这么多人,太难杀了。
她才跑了两步,又被先前那根银丝绊倒,她毫无防备的倒地,被摔了个狗啃泥,噗噗两声吐掉嘴里的泥土,还未站起来,便看到了全部涌过来的黑衣人。
杀气腾腾!
宋锦洛闭了闭眼,回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对方,正准备开口骂人:“你简直是……”
却见那人慵懒的抬了抬眸,从袖口中透出一根极细的银丝,此刻,银丝最尖端上的箭头正对准她的眉心,她瞬间换了了一副笑脸:“呵呵……那个,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不怪你,快把武器收回去,弄脏就不好了。至于这些人……”
银丝环随着她谄媚的语气被陆沉收回了袖口,他又笑了一声,甚至十分恶劣的朝着她挑了挑眉。
她指着围了一圈的黑衣人,然后将陆沉挡在身后:“我替你杀了,别害怕!”
别害怕……
女子单薄瘦弱的身躯,挡在他身前,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囚服,浑身上下都是伤痕。
陆沉脸色有些怪异,又像是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新奇之感。
这似乎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挡在他身前,告诉他,别害怕。
上挑的浓眉隐隐有些不可控的趋势,他怔了好半晌,才重新勾起一丝笑意:“你不是信佛?”
宋锦洛笑容满面的回道:“从现在起,我信你。”
我信了你的邪!
穿成女囚犯都算了,还碰到这么个变态,这运气,宋锦洛觉得自己整个人都麻了。
滔天的怒气无处发泄,她选择和那些黑衣人动手。
一旁被忽视依旧的黑衣人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下去了,怒吼道:“说完了没有?你们是当我们不存在吗?死到临头了还在这里打情骂俏?”说罢,朝着苏锦洛看了一眼,眼神无比轻蔑:“居然还是个流放罪奴。”
“大哥,别和他们废话,陆沉这厮诡计多端,趁着他的人没找来之前,杀了他以绝后患。”
领头人点了点头,显然十分赞同,刀尖对准陆沉:“兄弟们,上!取了陆沉这狗贼的项上人头回去领赏。”
宋锦洛冷笑一声:“只怕你们没这个命。”
话音落下,她手中赫然出现一把袖珍银弩箭,这是部队的师兄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她一直没什么机会用,便一直存放在实验里,没想到这东西也跟着空间一起过来了。
左手抬起,箭矢破风而出。
只听得一声沉闷的骨裂声。
领头的人眉心中央出现一个血洞,高高举起的手无力的垂下,长刀落地,刚才还叫嚣着的人此刻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变数发生的这一刻,没有人反应过来,冲在后面的人只看到大哥莫名其妙死了,而那个女人……手里拿着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形状像弓箭,可威力超出弓箭许多。
她甚至都没怎么动,甚至距离大哥还很远……
她是怎么做到的?
人们总是对于未知的东西充满了无限的恐惧,一时间,没有人敢继续上前。
第二支银箭打上弦,宋锦洛看向一众人的目光冰寒又淡漠:“不怕死的,尽管上。”
靠坐在地上的陆沉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怔了一瞬,随即眸光一挑。
看来……这女子的确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