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秒，方涎真的觉得自己死定了。
见还安然活着，不自觉松了口气。
他看向那银发紫瞳的人。
不认识。
招收弟子一事向来是孙长老去办，他只管结果和收了多少钱。
一切，都是这人设计的吗？
他似又看到希望，“你是妖孽！正常人哪有白发紫瞳，定是你蛊惑了他们来对付我，你才是那个其心可诛的人，乐风，孙长老元长老，你们别被她骗了呀。
对，她进入我的宗门就是为了挑拨离间好渔翁得利，该死的是她，我是无辜的，我是冤枉的！”
可惜，事到如今，没有谁会再相信他。
相信他的那些已经都死了。
孙长老还没从刚刚的吸收魂力中回过神，现在听到他说话才清醒过来，眼前不知何时多了个男子。
看上去强大又神秘，他也看不清那人的修为。
元长老比孙长老好一点，却也吓得不轻。
这时候，他选择明哲保身。
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
没人理会方涎，他只能一个人唱独角戏。
喊累了，他干脆闭嘴。
“沈姑娘？”乐风和严粟卿二人疑惑地看着她。
沈南意拍拍手，大殿门打开，赏金带着位姑娘走来。
天黑了下来，只能依照一点点天色看清来人。
方涎脸像便秘一样，“你怎么会在这里？”
说的话也一样厌恶。
尽管心死，但在听到这样的话时方杳杳的心还是疼了下。
她嘴唇泛白，还是很瘦精神好了一些。
“父亲。”
“别叫我父亲，恶心！”
方涎撤下最后的伪装，事到如今，成王败寇。
不过没事，那人一定会来救他的，他帮了他，他也会帮他的。
方杳杳泫然欲泣，一滴泪挂在眼眶要落不落，更显楚楚可怜。
“她不是你女儿对吗？”沈南意的声音在大殿里格外清晰。
方涎愣住，哼了一声，不愿回答。
但他的反应已是最好的答复。
沈南意继续说：“让我猜猜，其实当年何老的孙子生下的是一对龙凤胎，你本是想一起除掉的，可不知发生了什么你选择留下来，又怕他们被人收养成了气候所以将两人都留在了宗门里，待在你的眼皮子底下。
你选择收养方杳杳，或许只是想利用她来达成一些你的目的，至于没收养乐风，是怕他是男子以后继承宗门吧，而方杳杳一个姑娘，以后总是要嫁人的，你就没那么多顾忌了。”
方涎从最开始的不屑变成恐惧。
他不敢相信，一个人能猜中，虽然出了一些偏差。
“什么？”全员震惊加懵逼。
乐风作为当事人，更加懵。
方杳杳，是他的亲人？
他一把揪住方涎，“沈姑娘说的是不是真的？”
“呵，就不告诉你。”方涎贱兮兮的。
乐风气得牙齿咯咯作响，一拳拳打在他脸上，“你说不说？”
方涎嘴硬，愣是一句话没说。
他的修为还在下降，当下降到某个临界值时，原本年轻的面庞忽然发生变化。
黑发变白丝。
紧致的脸颊布满交错的沟壑，皮肤上长满了老年斑耷拉下来。
牙齿一颗颗被乐风打掉。
充盈的皮肤变得松垮没光泽。
沈南意看呆了。
一个人在她面前，从青年变成老年，不过几秒时间。
赏西洲为她解释，“他应该是用了邪术封印了年龄，等到修为支撑不住这份邪术后，身体就会发生巨大的变化。”
“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身体，别打了，别打了，只要你给我脸我就说，我都告诉你，给我脸！”
方涎的叫喊声回荡在大殿内。
带着恐惧，不安，偏执。
乐风停下手，指骨上都是皮肉。
方涎模糊着一张脸，嘴里嘟囔着要脸。
“丫头，他要脸，就给他一张。”药老坐在沈南意的肩头，吸收了千年火髓后，他变得神采奕奕。
“还是药老鬼主意多。”
一颗丹药出现，沈南意扔进方涎嘴里。
下一刻，原本干枯的脸又变得饱满起来，只是不到几分钟，又恢复原样。
方涎更加疯了。
连神智都不清醒了。
“给我脸。”
“你们这些刁民，大人会来救我的。”
“呜呜呜，我要脸，我不是这样的。”
“师父，都是你逼我的，你要是早让位我根本就不会对你下手，是你逼我的！”
“滚，你们都滚，都滚开，别来缠着我。”
严攸摸了摸鼻子，“姐，他这是疯了吗？”
“是吧。”严粟卿眸光冷淡。
沈南意又拿出两颗丹药，一颗清心丹让其恢复神智。
方涎看着沈南意，“你个妖孽，都是你，都是你！”
“不想要脸了？”沈南意手中拿着丹药。
方涎似是想起什么，摸着脸，眼中的欲望很明显，“给我丹药，我要我的脸，你给我！”
“你说实话，我就给你……”
“不要，你给我，你给我，什么真话，我说的就是真话。”
“不愿？”沈南意手一挥，将阴阳镜召唤出来。
阴阳镜在空中变大，变成一大块镜子，咚的一下矗立在方涎面前。
方涎随时都能看见自己那张又老又丑还满是血污的脸。
一口老血喷出来。
方涎气得打碎镜子，“滚，这不是我。”
然而没用啊，阴阳镜碎了又会重新恢复原样，方涎避无可避。
躲到哪都能看见镜中的自己，就算闭上眼也会被赏金无情的掰开，继续看。
方涎彻底崩溃，“你想知道什么，我说我都说，求你别让我看到这副样子。”
千年的岁月，方涎就算再怎么保养也不如年轻时候。
他用了几百年才研究出维持容貌的方法，再次见到这张老脸，根本无法面对。
心里的防线最终坍塌。
方杳杳看着这样癫狂的方涎，竟没有那么难受了。
只是看向乐风，眼中是浓烈的求知欲。
她和他真的是亲人吗？
若是这样，方涎真该死！
那点亲情早在方涎将她献给那色老头和刚刚磨没了。
收回阴阳镜，沈南意开口，“告诉我，方杳杳和乐风的关系，你为何这样做？”
方涎哭得一脸鼻涕，头发也脏乱地糊在脸上，他也顾不得。
“是，你猜的没错，方杳杳和乐风是兄妹，他们都是何宗主的后辈。
我……我……”
“说！”
方涎身子一颤，不敢再犹豫，“我只是为了有条后路。”
方涎没成亲，几百年不曾有子嗣，后来知晓何老还有后代后就想方设法诛杀，那时何老的孙子已经隐姓埋名，谁知也没能躲避这场灾祸。
他们生下一对龙凤胎，才两三岁的年纪还不记事。
方涎自己没有孩子生怕宗门以后落到别人之手，就想把他们带回去。
但乐风这个男娃娃肯定是不可以的，所以就选了方杳杳这女娃做女儿。
而乐风就被他扔在外门，他享受这种侮辱何老后辈的快乐。
看着以前那不可一世的师父如今的后辈只能苟延残喘，他就无比的畅快。
方杳杳始终是女孩子有朝一日要嫁人，维持宗门不是长久之计。
于是他使了一出计策，对宗门之人说出去历练，其实是去找了个乡野村妇生了个孩子。
而这个孩子就是方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