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沈南意醒来。
眼前一片昏暗，应当是在晚上。
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熟悉的味道就在周围。
“赏西洲？”她唤了声。
耳边传来男人磁性的应答声。
“我睡了多久？”
“两日。”
“现在是晚上吗？怎么不开灯？”她摩挲着起身，想去点灯，又觉得奇怪。
往常就算是夜晚也不可能这么黑。
抬头望了望窗户，一点月光都透不进来。
身边人没有动静，“赏西洲？”
“嗯。我在点灯。”沉默了下赏西洲回答，看向外面的太阳俊眉紧皱。
他伸手在沈南意眼前晃了晃，原本透彻的眼珠此时像被蒙了尘，死气洋洋的。
他没声张，而是向沈南意的眼瞳里渡了些魂力，可那双紫瞳依旧古井无波。
这是……失明了。
他不知道该如何与沈南意说。
沈南意摸向身边人，“灯还没点亮吗？”
明明人就在眼前，可她一点也看不到，甚至连大致的身形都看不到。
猛然想起什么，沈南意眉宇微皱。
代价。
“我看不见了是不是？”她很平静。
赏西洲心脏骤疼，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没事的，我会为你请最好的大夫，给你看好眼睛。如果治不好，我把我的眼睛给你。”
沈南意摇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说不定失明只是暂时的。”
虚妄大师曾和她说过会付出一定代价，但他会帮忙。
想必也没到最坏的程度。
何况最好的大夫就在她身边，要是真瞎了，药老应该会替她治好的。
她闭了闭眼睛，睁开时调动了紫瞳的能力。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眼前。
还好，只是失明，紫瞳的透视功能还在。
即便看不见也能利用紫瞳视人，只是不太雅观，许是受失明的影响，紫瞳的透视也没那么清晰，朦朦胧胧的。
很快，吴衡几人就知晓了沈南意失明的消息。
他们纷纷来到小院做最后的确认。
在得知沈南意真的失明后，莫等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南意怎么这么命苦啊，要是知道是这样的结局，打死我也不让你去冒这风险。”
沈南意并没有告诉他们解除傀儡术会付出代价。
免得他们担心。
然而让他们突然得知这一噩耗也没好到哪去，南宫离心里发苦，直接让杨宁泊将那些人给撵出了学院。
眼不见为净。
青云学院一夕之间只剩下几个学生，闹得太大惊动了五国。
他们询问那些回去的学生，可大家默契十足的闭口不言。
这事，实在是太丢人了。
谁也不知道，青云学院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些打探的官家皇家还没进到青云学院就被杨宁泊打发走了。
青云学院难得的平静，大家都聚在沈南意小院里陪着她，生怕她因为失明而难过。
他们不知道，沈南意很平静，甚至不在乎眼睛是不是真瞎了。
说句难听的，就算真瞎了，她也能利用紫瞳。
白天大家热热闹闹，晚上沈南意便换了一副妆容。
“你要去哪里？”赏西洲问。
沈南意：“有些债该讨了。”
廖家。
廖凡神色阴沉，“青云学院那群老匹夫真是不知好歹，竟然真把所有学生逐出学院。”
谅他也没想到沈南意有这本事。
但他不能承认这是沈南意的功劳，这样只会显得自己无知又可笑。
嘭的一声拍在桌子上，“那些人也没什么用，不想被赶出学院就该抱团奋起反抗，青云学院再怎么厉害也抵挡不住五国的威压。”
可惜啊，那些人经此一朝就似漏气的河豚，怎么还有心思做这些。
现在指不定躲哪哭呢。
“少主，要去给那些老匹夫一个教训吗？”下首的男人问道。
廖凡扫了眼那人，眼里满是不屑，“也好，该让他们知道知道我廖家不是谁都能惹的。”
玄武国廖家，能与麒麟国三大家族平起平坐。
他是家中嫡长子，廖家的希望，以后的家主，所有人都对他毕恭毕敬。
青云学院不把他放在眼里，他会让他们知道这是多么愚蠢的做法。
下属下去后，廖凡还是有些气结。
头一次被逐出学院，面子上多少是有些过不去的。
不行，沈南意那贱人也不能放过。
他不知道，在他惦记某人的时候，某人也在惦记着他。
几乎是下一秒，两个人影从天而降。
“你……沈南意，你还敢出现！”廖凡怒目而视，在看到身后的男人后，嗤笑道：“原来是找了救兵，你以为只有你有人吗？”
啪啪两声。
他双手拍了拍，神情倨傲。
赏西洲：“这人有些蠢。”
沈南意耸耸肩，“就说这么蠢的人用不着你。”
赏西洲往身后的门一靠，“没事，看场戏也不错。”
“沈南意你什么意思！”廖凡紧握拳头，明明现在是在他的地盘上，沈南意怎么敢这么悠闲。
这是赤裸裸的鄙视。
沈南意咂舌，这人，也不见得有多聪明。
“你以为我们是怎么进来的？你的那些人呢？在哪？”说着，她假装朝周围看了一眼。
廖凡也意识到了不对劲，要说第一时间他们没有发现沈南意两人的出现，那在他拍掌之后他们也会很快冲出来，可是没有。
唯一的可能便是他的那些人被沈南意两人解决了。
父亲正在闭关，他又在气头上，除了几个心腹所有人都被他赶出去了。
要是现在出个什么事，没人能知道。
廖凡有些忐忑，想起沈南意的修为有些发怵。
看来不能硬斗。
缓和了下神色，他才开口，“你想干什么，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
沈南意轻笑，踱步走上前，“道歉这么有用的话……等你死后我也给你道个歉。”
她来这，不是和廖凡口舌的。
话落瞬间，手成蛇形往廖凡脖颈处击去。
廖凡大惊失色，想躲开却发现身形被固定住，仿佛有一双大手握住他的脚不让他动弹。
轻柔的指尖却像钢针一般落在喉结处，廖凡喉珠瞬间被击碎。
“额。”一声短促，他疼得脸色大变。
“那么爱说人是非，这张嘴也别要了。”
唰一声，寒光一现而过，一条血淋淋的肉块掉在地上。
“啊！”沙哑的声音从胸腔中挤出，廖凡眼神短暂一黑，再回过神来已经满口血腥味。
那条肉块，是他的舌头。
“呜呜呜。”沈南意你个毒妇！
他怨毒地看着沈南意，斥责她所做的一切恶毒之事。
可惜啊，只是毫无杀伤力的眼神而已，对沈南意造不成任何的伤害。
一个大魂师在魂灵面前只有被碾压的份。
寒光再起，这次却不是沈南意出手，而是赏西洲，此时他的手里多了两颗湿热的眼珠。
“敢这么看她，便去死吧。”清淡的声音犹如问候吃饭了吗一样正常，但眼里的戾气却久久不散。
沈南意无奈看了眼他。
赏西洲满脸委屈，“不能怪我，都是他逼的。”他已经很克制了。
收回目光，沈南意看着瘫坐在地上的廖凡，“我这人从不记仇。”
话锋一转，“有仇都是当场报，你放心黄泉路上你不会孤单的，廖家人会和你作伴。”
什么意思？
廖凡心头大震。
这是要把他廖家杀绝户？
不要，不要啊！！
“呜呜呜呜。”他整张脸上都是血迹，已经看不清五官。
他顾不得尖锐的疼痛，摸索着爬到沈南意脚边轻轻摇晃，似在求饶。
沈南意一脚将他踢开，嫌弃地掀了掀唇片，“廖凡，对不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