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几日养伤都是住在徵宫,裴清弦直到今日才知道。
也是,她伤的太重,用药不断,徵宫的药材是最多最全的,医师照顾她也很方便。
这里宽敞秀丽,常年不褪的药香,丝丝缕缕的缠绕在身上,待得久了,倒也不觉得难闻。
宫远徵小朋友听见她的回答,也跟着答:“我叫宫远徵。”
裴清弦凝视他,问道:“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宫远徵低头,沉默了一会,才小声的回道:“父亲不在了,没有人教我武功了。”
裴清弦心里一震,这孩子说的没头没尾,但她还是听懂了。
练功要早起,现在父亲不在了,他还是早起,他在等,等一个人来教自己武功。
她心里微涩,可能是这孩子的眼神太干净,她几乎是脱口而出:“我也会些武功,以后我教你,好不好?”
说完又觉得有些唐突,但还是看着这个孩子,有些期待他的答案。
宫远徵瞧了一眼她的轮椅,又将视线聚到她的脸上,见她不像是在开玩笑,犹豫片刻,还是点头,“好吧,那我要学最厉害的那种。”
裴清弦莞尔,“好,那就教你最厉害的那种。”
霜儿又推着她往前走,宫远徵就跟在她的轮椅边,他开始还有些拘束,裴清弦便寻了些话题,小孩子的话匣子打开,她发现这孩子最通药理,她第一世也曾学过医,只是不算精通,如今拿来应付一下孩子还是很有用的。
“真不愧是徵宫长大的孩子,许多大人也未必有你厉害呢。”
听见裴清弦的夸赞,宫远徵似乎有些高兴,他晃了下脑袋,面过来看她,“我喜欢这些。”
说话间,他们已经出了徵宫,停灵的地方在角宫和羽宫之间的万象阁,那里宽敞,几乎所有牺牲在那日的宫门中人都睡在这个地方。
一路往前,底下是一处长长的阶梯,裴清弦已经能看见万象阁的大门,便起身将轮椅留在原地,虽然身子很虚,但是在霜儿的搀扶下,很快走到了万象阁。
宫远徵独身一人,也没有随从照看,裴清弦是不放心的,便拉着他的手往里去。
外面的空旷处堆了许多棺木,而在万象阁的大殿内,同样的黑漆漆的棺木,停的满满当当,深秋的冷意泛泛,火盆燃烧个不停,却不能暖起冻冽木讷的四肢。
这里就是一个大型的千人灵堂,燃起的烟雾让裴清弦有些难受,她的出现吸引了一些目光,尤其是在看见她手里牵着的宫远徵时。
“那位就是舍命救下执刃的裴先生之女吧?”
“就是她,听说她也伤的不轻,想必是来祭拜她父亲的。”
“怎么还把徵宫那孩子带来了?”
这声音里似乎是对宫远徵不满,裴清弦皱眉看向那群人,不知道说话的人为何会敌视一个孩子。
扫视一圈,也没有发现说话的人,等她找到宫鸿羽的身影,离得远了,才又听见身后断断续续的议论。
“这孩子就是个怪物……爹娘死在他眼前,居然不哭不难受……还是……”
裴清弦愣了一下,手心属于这个孩子的温度格外暖和。
她见过现代社会太多的儿童病例,自闭症甚至是情感缺失,都很寻常,可是在古代这些人眼里,这个不哭不闹,安安静静的孩子就是怪物。
宫远徵抬头看向她,似乎在疑惑为什么盯他,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
“怎么了?”
裴清弦抿着唇,松开了相握的手,勉强笑道:“没什么,等下带你去祭拜你父母,好不好?”
宫远徵可有可无的点了点头,情绪好像低落了下来,他看了眼裴清弦放在身侧的手,没有说话。
明明表情没有多大变化,裴清弦却奇异的读懂了他的意思。
于是两人牵着手,一起走向那些黑沉沉、冷冰冰的木棺。
作者:" 弟弟:谁懂啊,这个坐轮椅的姐姐要教我武功,我能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