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带着仪欣缓步行于梅林之中。
此刻万籁俱寂,只有寒风吹过树梢发出的疏疏响动。
仪欣借着稀碎的月色,看向身边的男人。论长相,他不算多英俊,起码仪欣的两个哥哥都可称得上英姿勃发,但他只能算普通。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男人,成为了天下之主,掌控天下人生死。大概就是这一身气度,让他和寻常男子完全不同吧。
“怎么这般看着朕?”皇帝回望她。
“因为皇上。”
“朕?”
仪欣抬手拿下甄嬛悬挂在梅树上的小像,捏在手心,低声柔和的道:“因为皇上今天心情不太好。”
皇帝稍显惊讶,又带着一种强烈的感觉,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能顺着话说下去,“你看出来了?”
“今日是除夕,皇上不愿叫别人察觉,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她抬起双眸,直视皇帝,眼神坚定又温情。
皇帝突然有些不愿打破此刻的缱绻,自从纯元走后,宫里再没人懂他的心。
这个男人此刻也终于明白了,或许他开始喜欢仪欣只是她的美貌才情,但后来绝对不只是这些……
仪欣被他拥入怀中,耳边听他闷声道:“你多陪陪朕,朕自然就高兴了。”
清冷的月光撒下余光,洒在相拥的两人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既温情又柔美。
苏培盛远远站着,他跟随皇帝多年,心中已有了计较,或许璟嫔将超越华妃。
而在苏培盛等人看不到的地方,仪欣眼神淡淡,丝毫不见方才的温柔深情。
夜深之后,皇帝亲自送仪欣回到永寿宫,看着她歇下才离开。
除夕夜他本该前往景仁宫陪伴皇后,可惜他正有些怀疑甄嬛是皇后推出来争宠的,因此不想见她。仍旧独自宿在乾清宫。
皇后宴席一散,就回景仁宫等皇帝,最后却等来一句——尚有要务处理,自行休息。
方才夜宴时与皇上共同举宴,鸾凤和鸣,她心中有多甜蜜,此刻就有多苦涩。
本以为能压下华妃一头,结果最后还是打了脸。
她一时又想到仪欣,都快六个月了,还不老实,竟然勾着皇上亲自送回永寿宫,迟早得叫她知道自己都厉害……
一时又想到甄嬛,本以为靠着那张脸,也能大有可为,结果转头就被降位禁足了,一点用也没有。只可惜此刻自己手里根本没有合适的人,只能继续扶持她了。但是该给她的东西不能少,自己可以容忍她靠脸得宠,却不能容忍她有孕……
过了除夕,皇帝皇后更忙碌,或是百官拜年,或是八旗冰嬉,或是各处封赏赐福……
一连忙到初八,皇帝才有空入后宫。
太后今年身体不太好,存在感也低了许多,但是皇帝可不会忘了她。
先是陪着太后说了些老生常谈的废话,皇帝实在有些不耐烦。转头又到齐妃、曹贵人那里坐了会,只可惜两人实在没有可吸引他多留的地方,陪了会孩子就走了。
华妃如今家世依旧显赫,只是没有了年羹尧的权柄赫赫,皇帝自然也就放心了许多。
不过前些时候听说罗卜藏丹津又有异动,因此年羹尧又被任命为西安将军,驻守边界。
皇帝也不能忽视华妃。
因此等皇帝转到永寿宫时,已经快要用晚膳了。
仪欣从来不喜翊坤宫的富贵奢华,也不爱咸福宫的深沉格调,她更喜欢自己的房子能有点人气,像个家的样子。
永寿宫内多以生机盎然的花草点缀各处,主殿边上还种着一株秋海棠。殿内升起地龙,寒风亦不敢入内,架上多以寻常藤萝装饰,地面多放置地毯,连墙边都有绣花毛毡隔起,尽显温馨舒适。
皇帝常常夸赞永寿宫的装点,显然他也喜欢。
仪欣提前得了消息,便一直等皇帝过来。
平时两人饭毕,也不休息,或对弈手谈,或言论词句,端看彼此兴致。
今日有些不同,皇帝颇有喜色,赞道:“我往日里常言欣儿不同于寻常人家的女儿,家里必定教养极好。如今才发现富察家人人都是英才。”
仪欣心中有了猜想,但还是故作不知,矜持道:“皇上怎么突然说这个?”
皇帝并未言明,只道: “今日,你父亲献上了一样利国利民之物,其影响不亚于先前的良种。朕登基日浅,多有赖你父亲和富察氏全力辅佐,这才是八旗子弟应做的事啊!”
仪欣虽然愿意多得些筹码,但还不愿意将全家捧得太高,赶忙道:“皇上是九五至尊,富察氏不过尽了本职。皇上明德,方才使有能之士,不落窠臼,这也是皇上用人高明啊。”
皇帝被捧了一下,更加高兴,但还是握着仪欣的手道:“欣儿放心,富察氏百年来衷心耿耿,朕不会让忠臣寒心,你也不要怕。”
皇帝的情话,听听就好。但仪欣也知情识趣地感动道:“臣妾自然是相信皇上的。”
不过皇帝还允诺了,等仪欣临产时那两个月,可以让富察太太进宫陪伴,这是让仪欣高兴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