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一看，是一名高挑的女子，约摸二十七八岁，头上绾着繁复华丽的发髻，一身黑色旗袍上面绣着鲜艳的红杜鹃，抓住了人全部的眼球。
“你认得我？”甄钦面色不变，目光从杜鹃花上移开，看向女子的脸。
未施粉黛，皮肤略显苍白，眉眼柔和，嘴唇微薄，可能是因为脸颊消瘦的缘故，颧骨看起来有些凸起。
“招揽客人，乾元商盟不需要。遇见与众不同之人产生好奇，我也过了那个年纪。”女子掩住口鼻轻笑了一下，弯弯的眼睛里面光芒璀璨，很是好看。
“那么，与人第一次见面不先介绍自己，岂非失礼之举？”甄钦莞尔。都这个年纪了还讲俏皮话，看来是性格使然。
见女子有些古怪地看着自己，甄钦很坦然，接着说道：“我还是个孩子，有些许无礼也无可厚非吧？况且女士你现在明显是知道我的一些信息。有道是来者是客，这也是待客之道吗？”
“我叫绫濑川舞子。你也许听过这个姓氏？”女子盈盈笑着，双手叠在胯骨处行礼，举止优雅，倒也让人不忍责怪什么。
“你是绫濑川家的人？貌似……我跟你家也没什么瓜葛吧？”甄钦疑惑地看着女子，似乎在说我跟你不熟。
这都是什么破事儿啊，这种神祇裔族他躲都躲不及，神之间的那堆破事儿要不是牵扯到他父母，他是一点都不稀罕知道，也不稀罕掺和。
女子笑容不减，走到了甄钦身前，微微俯身。
我去！好大！
一股淡淡的杜鹃花香，夹杂着微涩的感觉，沁入心脾。
“是没什么瓜葛，但姐姐可是没少在我面前夸你。”绫濑川舞子直勾勾地看着甄钦，目光甚至有些尖锐，似乎要把人刺穿。
“我倒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配称得上一句不世出的天才？”
甄钦眼中未起波澜，他感受不到对方的恶意，可能只是开玩笑而已。从对方的话里，他倒是想起一个脾气火爆的女子，绫濑川雪。不过自己与此人也没什么深交，只知道她喜欢资助天赋不错的年轻训练家，声望不错。
当然，他对这种上了年纪的大龄女性没什么兴趣，更喜欢那种萌萌哒的萌妹子。
比如……咳咳咳……再扯就扯远了。
当下，他咳嗽了一声，掩饰心里的尴尬，强装淡定地说道：“天才谈不上，不知舞子阿姨突然找上我有何贵干？”
“没什么贵干，只是认识一下。而且你不是来杜鹃交易区的吗？走吧，我带你去。正好这里是我负责，以后有事情可以来找我哦？”
“那么，代价是什么？”看来对方是有结交自己的意图。但人情最难还，免费的才是最贵的。
说着，甄钦跟在她身后，避开了拥挤的人群，来到一处专用电梯入口处。
虽说有人会觉得强者不怕欠人情，因为交情本来就是你欠我我欠你慢慢建立起来的。只是现在不知对方居心，而且还牵扯到裔族，可不能随便欠人家人情。
天知道到时候要在什么情况下，做什么样的事来还债。
“代价？”绫濑川舞子一怔，旋即反应过来，看向甄钦的目光多了一丝重视。
在此之前，甄钦在她眼里只是个有点天赋的孩子，哪怕外界吹得再厉害，但终究是个孩子。毕竟天赋不能代表一切，也需要时间和资源才能转化为实力。
而现在她知道，自己小看了眼前身患残疾的少年。
通常来说，大家族众十五六岁的天才在刚才的情况下所做出的反应分为两种，一种是大手一挥照单全收，另一种是打电话给家族，询问情况。
前者是仗着天赋和家族实力肆无忌惮，认为一切都在掌控中，再不济还有家族为自己兜底。后者则是表现出对未知的恐惧与谨慎，缺乏主观判断能力。
这两者也有共同点，就是把自己放在了家族之中考虑问题，认为交易，或者说交往的双方是乾元商盟和自己的家族。
可现在，这位甄钦，显然是把他放在了一个平等交谈的位置，是从家族中独立出来的一个自由的人，来与代表乾元商盟的她来谈问题。
若是这件事的代价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会毫不犹豫地拒绝。
思量了一下，她缓缓开口：“我们提供最低的价格，最快最全最优质的商品，满足你一切需求。代价是，你以后只能从乾元商盟购买一切有关宝可梦的所需。如何？”
“哦？”甄钦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下绫濑川舞子，“该不会这乾元商盟就是绫濑川家的产业吧？你一负责交易区的人就能直接做主？”
绫濑川舞子点了点头，这不是什么秘密。
这样的条件就有点霸王条款的意思在了。一般来说平常时候应该是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得你的利，你借我的名，双赢。但万一什么时候利益链断了，或者说有了利益冲突，它在关键时候卡你一下子，就要了命了。平常依赖惯了它的商品供应，一时之间很难找到上家的。等你找到，可能黄花菜都凉了。
就像前世星条国向欠发达国家倾销粮食，把他们的一切传统农业全部打垮，然后就可以开始进行粮食垄断，从而掌控整个国家。
这般想着，甄钦果断地摇了摇头。
“抱歉，如果这就是贵方给出的条件，请容我拒绝。”甄钦的话语比较客气，但透着坚定。
闻言，绫濑川舞子露出一抹「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苦笑。
“叮。”
此刻电梯已经到了43层，在绫濑川舞子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间办公室，里面的装饰全都是各色花卉，甚至沙发上的坐垫都是花瓣编织填充的。
不过甄钦并没有跟着进去。
“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买好东西我回去还有事。”
说完，甄钦转身离开了这间办公室。
他倒是不担心对方会不会因此刁难他或者做一些龃龉之事，商人都是逐利的。能把生意做到全球的品牌一般来说不会轻易败坏自己的口碑，除非是有更大的利益在前面等着。
他不认为自己能牵扯到那么大的利益。
此行最主要的就是购买各类毒素。
甄钦对洋洋的设想是，仍旧以耐久为主，作为团队中的主要前排抵挡对手的输出，并在队友控制的辅助下进行一些干扰，比如铺撒毒菱，直接用剧毒等方法伤害对手。
这样的毒素最好是能够有一定的腐蚀能力，能给对手造成相当的威胁，在此基础上如果能辅有一定的控制，比如缓速，知觉衰退等效果那就更好了。
不过最主要的还是毒素的腐蚀性。腐蚀性给了洋洋拖的资本。有再生力的辅助，只要拖就能赢。
毕竟只有悠悠一个输出手的话，力量总归有限，还得有队友辅助进攻，洋洋就是个不错的选择。
基于这样的考虑，甄钦的主要目标放在了腐蚀性比较强的毒素上。
比如吞食兽，灰尘山，毒骷蛙，蜈蚣王这一类。这几种宝可梦的毒性都极为猛烈，不说沾之即死，也算得上令人避之不及了。
兜兜转转来到毒素分区，甄钦挑选着心仪的毒素。
精英级天蝎王的毒素稀释液。
精英级毒粉蛾的毒粉。
精英级蜈蚣王的涎液提取物。
……
不得不说这杜鹃交易区与平常的商场不同。这里的大部分物品并非制式的统一包装，同时只有一份，应该是从不同地区搜罗来的奇珍，并非量产的商品。
目光不断扫过，直到他看见了一个小小的瓶子，里面装着十几粒胶囊。
瓶子上面贴着一个手写的标签。
道馆级吞食兽胃液提取素。
售价八万。
即便是有了心理预期，甄钦也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太贵了。
这是这里唯二的道馆级毒素。
另一种是毒刺水母的毒液，毒性主要体现在麻痹和失去感知这方面。
根据毒性培养理论，不同毒性原理的毒素不能随便混合使用，很容易造成毒性损失甚至毒性彼此中和，也就是所谓的以毒攻毒。
而用毒素培养宝可梦的毒性需要根据培养的宝可梦种类，按照所选主要毒素的性质来搭配不同毒素和其他材料，才能设计出合适的培养方案。
现在用吞食兽的毒液来做主材料应该是足够了。
毕竟吞食兽的毒性号称除了自己的胃以外可以腐蚀一切，既然业界敢这么吹，肯定有其道理。
选定了主材料，甄钦搜罗着把辅料找齐，就来到了结算的柜台。
“你好，购买毒素请出示您的毒系宝可梦登记记录。”
柜台的小姐姐笑着解释道。
甄钦点点头，掏出了昨天刚搞的单子。
毕竟毒素是危险品，还是要尽量保证购买者不会胡乱使用的。
看完了单子，小姐姐再次问道：“请问你有药剂师或营养师资格认证吗？没有的话请在这里登记你的基本信息。”
说着她将一个小册子递了过来。
甄钦点点头，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姓名，身份证号码，以及居住地之类的信息。
然后刷了卡，到楼下买了些能量方块，一些树果，顺便买了块黑色污泥。然后带着买好的东西离开了乾元大厦。
这次因为有甄洪给的那张银卡，打了八折，总共花了不到十万，甄钦倒是也没有心疼。就这么一包东西，鼓捣一下足够洋洋用大半年，要是运气好，说不定就一劳永逸了。
四十三层的办公室里，落地窗前，看着甄钦略显艰难地进了出租车，绫濑川舞子叹了口气，伫立窗边良久。
“可惜了。”她叹气道。
“这件事没什么可惜的，只是单纯的犯了错。你的商业头脑已经很优秀了，缺少的是商业眼光。这也是为什么家族让你在这里历练。”
沙发上坐着一名老者，修剪整齐的连鬓胡子一片雪白，方框眼镜后的双眼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枫爷爷，那你说刚刚应该怎么样才算是正确的做法呢？”绫濑川舞子叹了口气，随后坐在老者身边，倒了一杯茶，捧到老者面前。
“擅自做主，给更多折扣。银卡不是给他打八五折吗？你额外替他打到七五折。上报家族之后如果得到同意，皆大欢喜。你代替我绫濑川家交好了他，你本身也没损失什么。退一步讲，即便家族没有下批给你补账，你从自己账里扣也没什么大不了。他一个学生能消费多少钱？但不管钱多钱少，他都会念着你的好，他背后的甄家也会记得你。若是能借此争取到甄家的支持，把龙国的市场抓在你手里，你在绫濑川家的地位不也会水涨船高？”
听了老者一席话，绫濑川舞子倒吸了口凉气。
“舞子，你也从商多年了，应该明白一个道理。用龙国的古话讲，叫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想要高回报，总得承担一些风险。何况这一次的风险与回报并不成正比，回报比你要付出的代价要多太多了。”
老者叹了口气，轻啜一口茶水。
——
回到学校，甄钦迫不及待地赶往训练场。
新生赛在即，他得赶紧开始帮洋洋进化毒素。不然单凭悠悠恐怕难以应付这么多对手。
路上倒是没见到多少学生，甄钦有些奇怪。
毕竟要准备明天比赛的一共也就32人，剩下的人又不用准备比赛，都哪去了呢？这才四点钟不到。
直到到了训练场，还是基本没看到什么人走动。
来到自己专属的训练室，甄钦抛开这些杂七杂八的想法，在安安和阿龙好奇的目光中，甄钦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了三种毒素，在某种药物的中和下混入吞食兽的毒液中，形成了一小管淡紫色的液体，晶莹剔透宛如紫水晶一般。
但其表面偶尔升腾的气泡，却暗示着这不是简单的液体。
“洋洋，过来。”甄钦招了招手。
洋洋这家伙这两天也算是跟安安混熟了，逐渐活泼起来。之前甄钦可没想到这小子皮得很，一刻不得闲，上蹿下跳，动动这个碰碰那个，偶尔还要打扰一下悠悠的训练。
不过现在……洋洋，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看着甄钦不怀好意的目光，洋洋的小身子打了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