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两个领导计无所出。
秦之剑问：“书记、乡长，你们说藤编艺术节县上让我们自行承担全部费用？”
万红才和翦军占都点头，等着这个下属向县上毫无道理的决定开火，然后再提出来一个能让两个人堂而皇之拒绝县里的办法。
但让他们失望的是，秦之剑想了半天，吐出来的却是：“如果县上同意我们不但自支、而且能自收，我觉得艺术节是可以搞一下的！”
“收？你收谁的钱？只有花钱的地方，哪里有收钱的地方啊？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翦军占没好气地说。
万红才又点上支烟，静静地等着秦之剑往下说。
秦之剑接着道：“万书记、剪乡长，你们听我说，咱们这样……
所以，只要县里同意我们自收自支，我觉得赚多少不敢说，不赔钱还是可以的！”
两个领导在秦之剑这个下属的忽悠下终于舒展开了眉头：要是事情能这样弄，那就是美他娘哭儿子，——美死了！
三个人“密谋”到午饭的时间都过了，最后，不但确定了大方向，还商量了细节。
商量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都快下午一点半了，翦军占一挥手：“走，回我家去，我让老婆搞点好吃的！”
万红才说：“算了，到饭馆吃，我个人掏腰包请客！”
晚上，秦之剑开始在办公室写自己的绝密策划案。
按照两个领导的说法，县里这个“创意”是吴副县长搞出来的：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发出邀请，在八柳树召开隆重的“首届文远藤编艺术节”，届时有盛大的文艺演出，并向县内外和上级发出参观、招商、产品交流邀请……
但各项费用县财政却不肯出一分钱。
吴副县长甚至说：“八柳树现在有钱，正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妈的，这是用之于民吗？这分明是用八柳树的钱给你们的脸上贴花花！
万红才和翦军占有心要扛，奈何有心无力。
秦之剑这个下属一回来，两个人才算有了主心骨，方向确定后，他们联袂求见书记和县长。
领导很重视，不但县长和书记都参加了，副书记、副县长、各个常委全都到了。
万红才发言：“李书记、高县长，各位领导，上次会后我们传达了县里的相关指示和意见，虽然班子里有不同的声音，但最终还是统一了思想。
通过认真研究学习县委、政府关于‘柳编艺术节’的决定，我们认为县里的计划非常具有前瞻性、对全县的经济发展具有积极的导向意义……
原则上，我们八柳树乡同意县里的指示和计划！
但是，我们班子研讨后，也有几个小问题想跟组织提一下？”
李洪海和高松山本来以为万红才和翦军占是来打擂台的，没有想到却是这样的想法。两个人对视一眼，李洪海先开了口：“八柳树能顾大局、识大体，组织上还是非常肯定的，只要大方向没错，小问题县里也会尽可能考虑到，有什么具体情况，可以说一下。”
翦军占摆出一副不情不愿、又不得不办的为难样子：“各位领导，具体事情我来说吧：第一，我们认为艺术节搞三天的时间有点仓促，不如趁着农历腊月初八，连搞五天！”
李洪海看一眼高松山，两个人顾自一笑：这叫什么问题嘛。
高松山直接拍板：“我同意”。
李洪海表示：“没有问题”。
各个常委都认为翦军占的脑子里一定长毛了：明知道是个坑，自己不但要往里跳，还要拼命把坑挖的大一点。
毫无疑问，这个提议全票通过。
剪军占又提出第二个问题：“上级领导过来的招待费用、演艺人员的劳务费……可不可以先由县财政垫付，艺术节结束之后我们再和县财政统一结算？”
没等主要领导开口，吴副县长首先发言：“翦乡长，为什么非要麻烦一次呢，直接由八柳树乡财政结好了！”
——到那个时候你们再赖着不和县里结，灶坑里能退出来干柴吗？县里才不当冤大头、老子才不上这个当呢！
李洪海点头表示认同吴有顺的说法，各个常委也都附和。
组织部长苗剑涛暗暗摇头，领导们就是要拿你们大头的，怎么可能被你们这小伎俩给糊弄了。
管纪检的程劢宁暗暗向万红才摇摇头：你们这都是什么臭棋啊！
眼看着回天无力，剪军占又来了一句：“那么，展会期间我们收的场地费什么的是不是也可以直接入八柳树乡的账了？”
吴有顺差点笑出来：这个冤大头，那才几个钱。
当下首先表态：“我认为是可以的。”李洪海和高松山也表示认同。
于是，这个提议也通过了。
最后，翦军占终于放出了终极大招：“从文远到八柳树的路不好走，各位领导都是知道的，艺术节搞下来，我们账上基本上没几个钱了，可群众对修路的呼声很高，如果从务虚和务实来讲，群众是会骂娘的，到那个时候怕影响不好，我们乡里倒也没有什么，反正是一句‘上级决定’就能推了，我就怕他们会骂县上‘屁股决定脑袋’……”
大家都不做声了。
翦军占和万红才坐在那里静观其变。
人民群众的呼声对个别人的决策，这个问题很让人为难。
一直过了好几分钟，几个人有的喝水、有的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看似无波无澜，但每个人的心中却是翻了天。
这件事的实际因果在坐的都知道是怎么回事，可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老百姓的嘴你不可能都给堵上啊：几百万花出去了，连个水花都没有听见，脚下的路又实实在在的烂的不象样，骂你们的娘有错吗？
终于，管纪检的程劢宁开了口：“我说几句吧，八柳树那条路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人民群众出行不方便是一方面，群众的呼声也暂且不说，到时候来参观、交流的来宾、上级领导会不会有什么想法……？”
就是啊，老百姓骂你可以装没有听见、装不知道，可领导要是有了想法，事情就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