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又霞的行为很突兀，也显得有些没礼貌，但在秦之剑看来，这和赵又奇的性格差不多：不拖泥带水、不虚与委蛇，所以，也没有感到意外或者不舒服。
“当前农村存在的最大的问题有两个，一个基层简单粗暴、和变相创收的人口政策，另一个就是针对三农的乱收费，他不但影响农民生活，甚至还影响了社会稳定。”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秦之剑接着说：“当前，不仅是基层干部，是很大一批干部抱着着躺平的状态工作……”
赵又霞脸上由玩味变成郑重，她从包里翻出笔记本，接着又问：“以你的认识，这些矛盾应该怎么化解？”
秦之剑稍微停顿，理了一下思路：“关于人口政策，不应该也不能粗暴执行、更不能让它成为基层政府或者个别人员的敛财通道，要加强人口政策教育和多维度管理，让最广大农村、农民从根本上认识到人口政策的意义。第二个矛盾要想解决，就要尽快推进涉及三农的税费改革！”
“关于干部问题，要改变我们的用人体系，要让干部敢干事儿，勇于干事，而不是让他们一进体制就想着躺平。在有些人看来，进了体制就是进了可以养老的地方，这是不行的！”
秦之剑话刚说完，赵又霞就匆匆从笔记本上空白页写了两行字，撕下来交给他：“小秦兄弟，这两天你不要离京！随时保持联系！”
又给赵老头招呼：“爸，这是一个大宝贝！改天我再跟你唠啊。”
然后，风一样匆匆上车走了。
老头笑眯眯的：“我这丫头傲着呢，上次我和她说起你，她压根就不信，现在被你几句话就打懵了，这是急着回去向领导请示汇报呢。”
又冲秦之剑：“你给那个齐书记打电话，我跟他唠两句话。”
秘书章国华接到秦之剑的电话，先是很无语：”小秦，领导正在参加常委会呢……”随之又提高了声音：“你说什么？好，我现在就进去！你千万别挂电话！”
秘书们都看傻子一样看章国华：没有十万火急的事情，老大老二的秘书也不敢擅闯常委会啊！
但很奇怪，随着章国华进去，常委会居然中断了，其他常委先后出来，会议室只留下了老大和老二以及接听电话的齐怀勇！
……
谁说人老糊涂，这老头心思缜密着呢。
赵又奇冲秦之剑点头：“老弟，你位置虽然很低，但你的视野很高！”又看江秋莹：“你们两个要不是演戏该多好啊。”
正说着，秦之剑的电话又响，是燕京本地的号码。
按下接听键，丘媛媛欢快的声音传了过来：“秦哥，我是媛媛啊！这两天没有联系你，是我妈带着我到处显摆呢，说我变得懂事了、听话了……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给你打电话。
我爸我妈说想请你吃饭呢！就今天晚上……什么？你在我表哥那里，那我让我爸我妈带我过去，你给我老姨夫说，请他多准备几双筷子，看在我的份上，这回别训我爸了……”
这个年代的电话通话质量一点都不行，这边打电话，那边跟开着直播差不多。
赵老头笑的没了眼睛：“瞧瞧，我看人准吧，连新航都认同了。”
赵又奇：“爸，让人准备菜吧！”
赵老头：“去吧去吧，多整几个，把那个小秦他们搞的野菜也整上，别当了高级干部就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光想着挪凳子、搭梯子……”
话有所指，但秦之剑不知道老头是说谁的。
2.
丘副部长身形高大，只是稍微有些发福，夫人倒是身材勻称，一点也没有中老年人的气相。
丘副部本来还要在秦剑跟前摆点架子，抬眼看见老头瞅秦之剑那模样，马上放低了姿态：“小秦，感谢你啊，真不敢相信，我们家这个光长个子不长脑子丫头硬是让你给调教成了‘别人家的姑娘’！”
丘媛媛拉下脸：“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丘夫人在旁佯怒：“你爸还屈说你了！”
丘媛媛上前攀住江秋莹：“秋莹姐姐，啥时候用完还给我啊？”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搞得所有人都有点莫名其妙。
谁知道江秋莹来了一句：“我现在有点舍不的了。”
丘媛媛摇晃江秋莹：“不带这样玩儿的，说话就得算话！”
……
丘副部长很怕老头的样子：“老首长，我这些年确实有点走了样，您批评是对的……”
赵老头点着筷子示意丘副部长夹菜：“很多事情，你不用揣摸谁的意思是什么，不管是做人还是做事，除了规定的、有章程的，你得摸着这里去做！”老头点着自己的胸口。
“领导们能做到那个位置，只有没看到没听到的，但心里头绝对没有不正道的。
你把心放宽、放正，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对，叫‘俯仰无愧于天地，褒贬自有春秋’……”
丘副部长恭恭敬敬地给老人倒茶：“老首长，我知错了！”
正说着，秦之剑电话又响，是短信，他看了一眼，把手机递给赵又奇，赵又奇看了又递给丘副部长。
丘副部长看了后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他掏出自己的电话快速拨号：“我是丘新航，马上派人给我盯着京A**688，凡是对此车进行跟踪、尾随的，不论是谁，一律带走进行调查！出了问题我负责！”
然后把手机重重拍在桌子上：“妈的，当了半辈子官，我也肆意一会，看看那些蝇营狗苟的背后水有多深。”
赵又奇补了一刀：“燕京饭店楼下有辆帕萨特……车牌号是……”
江秋莹拿过秦之剑的手机，短信内容触目惊心：“小子，别得意，你很快会知道燕京的水有多深！”
赵老头无所谓地夹菜喝酒：“没事，小屁孩子过家家呢。”
在妈妈的眼里，丘媛媛刚刚“进化”成正常人，她夹起一只油炸知了猴：“吃一个，不但味美营养，还美容养颜，妈妈小时候把这东西当成比肉都好吃的东西。”
丘媛媛听话地接过来咬了一口：“哇，真香啊？真是比肉好吃啊！”
秦之剑戏谑地问她：“现在还质疑我们凭什么 把野菜卖成肉价钱吗？”
小丫头回一个鬼脸。
酒足饭饱，赵老爷子对秦之剑：“小子，怕的话就住在我这里……”眼光却是扫过丘副部长，丘副部长涨红了脸：“首长，咱不带这样损人的！”
老头笑着挥手：“走吧走吧，都走吧。”
秦之剑对丘媛媛：“你的车还在燕京饭店呢？”
丘副部长把手一挥：“走，一起去，把车开回家。”
燕京饭店，那辆帕萨特里，脸上有道疤的男人在打电话：“长毛哥，不好弄了……我看是丘副部长送姓秦的过来了……这我怎么敢瞎现在他们还站在那里握手呢……就这样放过他了?杨少那儿咋办？凉拌啊？你不是说连副总？啊……连副总不知道这些事啊？什么，还不敢让连副总知道！
那咱们办的这是什么事啊，别说了，我挂了，以后这种脏事也不用再找我了。”
帕萨特匆匆忙忙驶离，丘副部长拿出一张纸片给秦之剑：“有什么事打这个电话，报你名字就行。”
挥手作别，江秋莹又自然地挽上秦之剑，秦之剑偏过头：“今天夜里还用演吗？”
江秋莹没有抽回手，脸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