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南国。
“天大旱,皆是昭国皇帝之祸。若不是他攻打南国,扰乱了南国的风水,南国又怎会起旱灾?”
“李老头子,你是真不想活了!皇上把南国攻打下来,可曾为难我们一分?我们吃着他的,用着他的,在旱灾来临时,他也及时拨了粮款。你要是再这么说下去,大家可不敢搭话了。”
一个悠远的村落中,满头白发的老头子跟一群年轻人争论。
“我不管,就是南国皇帝的错!他就不应杀了我们的皇帝,听说就连公主伤心欲绝,死在了昭国皇宫!昭国皇帝,真是作恶多端!怪不得到如今都没能有个子嗣!”
老头子说着说着,还咳了起来。
旁人恨不得对他退避三舍。
即便这里是南国,也没有衙役听到他的大逆不道之话,可他这般说下去,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把话在大庭广众之下抖露出来。
到时候可免不了死罪。
“李叔,您就不要再谈那些往事了,我们老板让我再给您送些药材。你一大把年纪了,还是得好好养着才行。”
一个伙计打扮的男子提着一包药,塞给了那个姓李的老人。
“我老头子还能活几年,姜老板还是省着点药材,多赚些银子,供辰哥读书吧。”
一听到是姜老板送的,李老头刚才那横眉竖眼的表情瞬间消失了,眉眼间带上了笑。
“那可不行,主子还在马车上等着呢,我们就先行一步了。”
伙计交代了一声,快步走了几步,上了马车。
看着那远去的马车,众人都叹息。
这姜老板可真是个好人。
纵然是昭国逃难而来的,可人家心善,来了他们安平县,开了个免费的药堂不说,就连那药材铺子都比旁的地方实惠的多。
这些没有子女的孤寡老人,他们回春堂可都记录在案,一到季节变更,都要送上药材。
这种事做一回两回,大家就知道,不过是图个名。
可姜老板这都连着做了三年了。
不仅如此,她一有时间,便会带着回春堂的大夫,一同到这些村落里,给人家免费看诊。
多少人因为她提早发现了病症,挽回了一条命。
这潜移默化的,姜老板早就变成了他们心中的大好人。
看李老头摸着那药包乐滋滋的,有人还是忍不住提醒他:“李老头,前些年你那场风寒,若不是姜老板给你治了,你的坟头草可比小儿都要高了。”
“若是你真念着姜老板的好,以后这些话少提,大家都是在讨生活,姜老板没了丈夫,流落在此,她若是受了你的连累,孤儿寡母的,该去哪里谋生?”
他这么一说,李老头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他不过就是逞一时之气,可没想害人啊。
谁不知道姜老板不容易,听说她是被昭国的某个世家公子哥赶出来的,原因竟是因为那户人家嫌她命格不好。
等她被赶出去才发现,竟然有了身孕。
可那边的人不承认,还要让她去吊死。
她为了孩子一路挣扎着,跑到他们这里,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他们这边民风比较开放,姜老板为人正派,生的孩子也是好看的紧。
一来就开免费的药堂,除了药材,找大夫看诊一文钱不用花,大家心中自是感激。
李老头越想越是愧疚。
看他的表情,那人就知道,他说的话这个糊涂的老头子放在心里了。
等到村口说话的人散开,姜恬怀里的小儿也醒了。
这小孩长得精雕细琢,从小一副仙童般的好相貌,不知道令多少人眼馋。
大家都长了眼睛,姜辰与其他孩子一起玩,他永远都是那个最好看,最引人注意,收糖最多的。
“阿娘,到了吗?”
姜恬给孩子把衣服整理了一下,让他坐在自己的身边。
“快了,还有半个时辰。”
姜辰揉了揉眼睛,像个小大人似的,在姜恬身旁盘着两条小短腿。
“阿娘,天越来越旱了,这么久还不下雨,是不是又要死很多人了?”
姜辰虽然年纪小,但他从小就过目不忘,虚岁才三岁的年纪,就如同小大人一般。
好多人都啧啧称奇,称他为神童。
姜辰坦然接受了这个称号,平日里姜恬去哪他都要跟着。
小小年纪就会悲天悯人,姜恬忍不住摸了一把他的头。
她对儿子说道:“你放心吧,如今南国归属于昭国,南国闹了旱灾,若是迟迟没有雨,那边的皇帝会派人来的。”
姜辰皱着小眉头,努力点头:“娘,那就太好了,我不想看到有人死。”
“那辰哥得快快长大,等你有了本事,就可以护住更多人了。”
既然儿子早慧,姜恬自然不拘着他,有什么就跟他说什么。
暗一和另一个伙计在外面默默听着,眉眼间都不自觉染上了笑意。
姜恬的孩子是在这里出生的,跟着她的老伙计们,亲眼见证了一个小猴子长成小仙娃的全过程。
说是主子的孩子,其实他们早就当自家子侄看待了。
至于暗一,那就更不用说了。
“一叔叔,一叔叔,我不想在马车里呆着了,我想出去看看景。”
听到姜辰的呼喊,暗一的表情又是无奈,又是柔和。
得到了姜恬的应允,暗一把这个小娃娃抱了出来。
天大旱,阳光也是热烈,姜辰却被暗一保护得很好。
他一双大眼珠子东看西看,乡野间的风情,多少次他都看不够。
看着看着,姜辰就开始上下眼皮打架了。
姜恬出门,他全程都陪着,舟车劳顿,不累才怪。
看他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臂弯里睡着了,暗一连动作都放轻了。
等到了宅子,暗一运用了轻功,不出一丝声响落地,就为了不让小娃被吵醒。
等看到白嫩的胖娃娃四仰八躺,睡得像小猪似的,他才轻轻把房门关上。
“辰哥睡了?”
姜恬一边倒茶一边说。
“是,刚刚睡下。”暗一回道。
“过来坐,喝杯茶。”
暗一老老实实地坐下了,之前他还推辞,可都三年的光景过去了,他早已习惯。
喝了一杯茶,暗一迟疑了一会儿,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