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
刘玉敏自己也没有想到第二天自己可以坦然面对。
夜里睡的竟然不错,并没有因为昨晚的晚睡而精神不好,反而神采奕奕。
女人一旦想通而做了某种决定,便能瞬间心狠起来。
她要带着三个孩子脱离李家,若不然就鱼死网破吧,而今天便要迈出这第一步,回娘家。
一大早,晨光正好。
映梅和映雪收拾停当来看母亲,两人很亲热的跟母亲到了早便坐在一边看母亲梳妆。
因为怀孕刘玉敏一向早睡晚起,昨夜虽然晚睡,可今日起床的时辰并不比平日里晚,梳洗罢换好衣衫,带着两个女儿去饭堂用饭。
映梅七岁,映雪四岁,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看着两个女儿叽叽喳喳的走在前面,刘玉敏心中甚是安慰。
两个女儿长得漂亮,性子好,人也聪明,却并不得他们父亲的喜欢。
日常别说抱一抱,便是多说一会儿话李方伟脸上便要露出三分不悦来。
以往只以为她们是女孩子不能为李家传宗接代的缘故,却不想真正的缘由是她们的母亲不是父亲的所爱之人罢了。
想到这里刘玉敏便更明白了李方伟的凉薄,留着两个女儿在李家竟是为了自己的嫁妆,却丝毫不为自己的女儿的未来着想。
若自己真的出了事,李方伟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利益卖了自己的女儿的,为了三个孩子自己一定要好好活下去才是。
到了饭堂方氏已经坐在饭桌前,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出言讽刺,只是说了句快吃饭便不再言语。
刘玉敏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面上却不能露出来,还配合着说了句多谢母亲,面上露出几分讨好之意。
看着那几分讨好,方氏心下不由的有一丝心虚可随即便心下一哂,到底是个粗鄙妇人都死到临头了竟还想着讨好。
随即说道“你最近月份也大了,要好好补补,不然怎能生下我的乖孙,晚饭你不必做我来炖一只鸡与你吃,你只安安稳稳的养着好好生下我的乖孙便是!”
刘玉敏脸上立刻露出受宠若惊神色连连摆手,随即便拒绝道:“这如何使得,自我有孕母亲便接了这做早饭的差事,我如何还能劳动母亲为我做晚饭。
母亲若是累倒了,我如何向相公解释,还是我来吧。母亲只管歇着!”
正说着李方伟掀了门帘进来坐在饭桌前,只见他穿着宝蓝色的儒服头上戴着一只青玉冠端的是公子如玉,面貌倒是不错的只是心实在是黑。
两个孩子对父亲问了早安,便在桌边老实的吃起早餐来,不复之前在自己面前的活泼,姐妹俩早早就知道父亲不喜欢自己,就安安静静的不讨父亲的嫌,刘玉敏也叫了声相公便不再作声。
“你们在说什么呢,刚才还挺热闹怎么不说了”李方伟见她们突然不说话了,随即拿起包子咬了一口问道
“没什么,母亲怕我辛苦,要给我煲鸡汤,这如何使得,要是累着了母亲便是我不孝了。
而且这鸡汤是要给相公你补身子好好读书用的,我如何能喝,还是不要了。
像是想到了什么刘玉敏接着说道:“相公不是一向在书房用早膳的吗,怎么今日到饭堂来了?”
自然是劝你喝鸡汤了,李方伟心里腹诽,但面上不露什么。
那药药效虽好却也有一个缺点,便是药味有一点大。下到寻常的素菜汤水极易被察觉,但鸡汤浓郁略微加一点就和加了补药的鸡汤一样,没那么引人怀疑了。
这时代倒不是别的荤腥汤水不易见,只是寻常百姓家里鸡汤最便宜,鱼汤又大多做不好,有一股子腥味在,所以这时候鸡汤就成了寻常百姓家的滋补圣品了。
“想来就来了,问这么多做什么?母亲给你熬鸡汤是抬举你,也是为了你肚子里的孩子,你好好喝了便是,可不要不识抬举!”
听到刘玉敏这么问,李方伟随即有一丝心虚,但更多的却是恼怒,若不是要让刘玉敏喝下晚上的鸡汤自己才不会这样早来饭厅。
“是,相公,我知道了。”刘玉敏做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样子,接下来众人开始用早膳。
李家的早膳并不太好,只一碟包子,几个馒头并一碟小咸菜,还有就是每人一碗的稀粥。
这样的早餐在一般农家那是相当不错的,但是在李方伟眼里那就代表了寒酸,包子是素馅的,还有那万年不变的小咸菜,那稀粥是真的很稀。
要知道在书院早膳那是相当丰富的,肉包子,小混沌,煎水饺,大油饼,各式炒菜,只要有钱什么都能吃到,所以对家里的饭李方伟相当不满意。
唯一满意的就是每次回家方氏总是在晚膳的时候给他熬一锅鲜浓的鸡汤,当然这锅鸡汤别人是不能沾染分毫的,只他一人享用罢了。
不一会儿几人饭罢,刘玉敏带着映梅映雪收拾桌子李方伟母子则坐在一旁说话。
“母亲这个中秋我怕是不能在家过了。”李方伟略带歉意。
方氏有些意外道:“是有什么事吗,中秋都不能在家过了?”
“是有事,不过是好事。我书院的讲师洪平,他的岳父林书山原是一个京官官至五品,只因年纪太大告老还乡回到了石山县。
不过他为官多年一定结交了许多人脉。此次八月十四是他的生日,听说还有京都来人给他祝寿。
我此去为他祝寿定能结交许多有志之士。这是我求了讲师许久他才答应我的,只是寿礼有些为难,总不能空手去,所以母亲……”李方伟看着母亲不说话了
“知道了,我定会为你准备好的,读书人定喜欢文房四宝,当初你父亲收藏有一套顶级的,如今市面上已经少见,你拿出去做寿礼定然让人高看你一眼,母亲这就为你准备。”方氏起身向卧房走去。
“多谢母亲,今日已经八月十二我需今日到书院住一晚,明日一早便要搭讲师的车去。“李方伟拱手道谢。
不一会儿方氏便拿着一个包袱出来了,交给了李方伟。
可还是不放心的嘱咐道:“此去也有一百多里地,一路上要小心。”
见刘玉敏端着碗筷去了厨房,凑到儿子耳边说:“里面我放了二百两银子,你不要小气,该花就花,可恨刘玉敏的嫁妆还不在我们的手里,若不然你手里定然更宽松些。
要不是为了名声好听不能从她手里要钱,她以为她还能握着自己的嫁妆!”
李方伟不慌不忙的道:“娘,别忘了昨晚我们说好的。到时候那东西还不是手到擒来”
“娘记得,你放心,快去吧路上小心。”说罢看着儿子走出房门往院子外去了。
方氏原本不同意李方伟的计策的,可李方伟的一句老封君打动了她。虽然年纪大了但虚荣心并不小,她不想再为生活琐事操劳,她也想做个有丫鬟伺候老封君。
她曾经去县里看见过官夫人的车轿,那样的威风,现在终于快轮到自己了。本来就不多的理智被虚荣心吞噬的一点儿不剩了,便是楚湘儿狠毒了些,可自己是她婆婆,她还敢不敬自己吗。
不一会儿刘玉敏回到了饭堂,她只看到李方伟的影子匆匆往前院而去道:“娘,相公走了?”
“是啊,已经辰时三刻,咱们村的马车也要到县里去了,不赶紧怎么行,平白误了事。也是咱家条件不好,方伟是秀才,原也该配辆马车的。”方氏瞥了刘玉敏一眼说道。这便是埋怨刘玉敏不肯出钱买马车了。
刘玉敏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各自回屋休息了。
自己早已经看穿了他们的伎俩,方氏还在做白日梦,竟向自己抱怨,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以前自己也算是对这母子俩掏心掏肺,为了盖这座大院子掏光了自己明面上的三百两嫁妆银子。
竟然还惦记自己的田庄和铺子,真是贪得无厌。
自己的嫁妆就是在县城那也是拿得出手的,更何况是在这刘家村。
要知道村里人一年有二十几两银子便可过得舒舒服服,自己出了这家里的一应使费每年近五十两都不能叫方氏满意,就可见人心之贪婪。
自己的嫁妆除了家具摆设几件古董,便是一个五十亩的田庄,和县里的一间铺子了。
田庄每年都能收益八十两以上,铺子更不必说每年有一百五十两的固定租金。
更大的收益则是刘家三兄妹建立的一个商行所带来的了,但这并没有放到嫁妆里而是每年的收益自己悄悄收了,没有让方氏母子知道。
商行叫做云兴商行,接待每年来自各地的商人,既自己贩货也做中间人,青山县本就连通南北是个交通要道,商人一多自然更加兴旺。
生意兴旺的背后自然是有靠山的。青山县的县令王中直有两股这自不必说,更惊喜的是云中府的知府谢文辉是王中直的连襟,也给了他两股,也因此整个云中府没人敢来闹事,商行的生意自然更是兴旺。
尽管兄妹四个要分剩下的六股,可每年也有近两万两的收益。
除了做生意这个点子是刘玉敏想的,其他刘玉敏并不插手,就这样近十年下来刘玉敏也存了近二十万两了,是个实打实的富婆。
李家呢倒也不是很穷,地有两百多亩,都不用交税每年都能收入二百多两,加上一个小铺子每年也能有二百八十两,这在村里已经是大户了。
李方伟每年在县里的书院读书花费一百两,李家也能剩下不少,这十年来也存了不下两千两了。
在方氏母子眼里刘玉敏手握几千两银子就已经极富有,却不想在刘玉敏看来不过九牛一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