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冲上来，纪荼荼早有预料。
毕竟——
她是这孔老板唯一的女儿。
“蕙蕙？”
孔老板看到女孩突然就那样冲出来拦住纪荼荼那个疯子，心吓得一瞬间提到嗓子眼。
平日里他因为忙于生意，已经许久不太关注自己这个女儿。
加上她越长大，越丑。
丑的太像自己，这让他很懊恼。
他觉得，是她的存在，才让自己不断被人暗地里嘲笑、打趣。
也因为这样，他特别盼望着能娶一个漂亮的女人，来改善自己家的基因。
有时候他会想，如果这个女儿不在了，是不是……
当然，这个念头，只在他心中闪现了一下，就被狠狠的掐灭。
他不能那样想，那样，就太没有人性了。
而刚刚，当他看到女儿竟能为了他的安危，就这样奋不顾身的冲上来时，他被深深的震撼到。
许久没有出现在脑海中的，女儿小时候乖巧伶俐的画面从他眼前一一闪现。
一时间，孔老板心中突然升起一丝对女儿的愧疚。
“你……你不能伤害我爸爸。”
孔蕙的声音有些颤抖，面对一个疯子，她其实是有些怕的。
可想到身后的父亲，她还是坚定的站在纪荼荼面前没有挪动一步。
纪荼荼看着这样的她，想起上一世的事。
上一世，自己在喝下掺了料的饮料后，脑子里就开始犯迷糊。
眼前的一切都在旋转，转的她直接跌靠在身后的餐椅上。
迷迷糊糊中，她好似看到父亲与那孔老板换了座位，看到孔老板朝自己伸出手。
就在此时，一阵大力拉扯，将她从餐椅上拽起来，她被扯进了一个胖丫头的怀中。
她听到了孔老板喊对方蕙蕙。
再后来，她被一桶凉水泼醒。
睁开眼，她看到自己正坐在一个公园的长椅上。
不远处，一名胖丫头，正笑着将一只儿童玩的小水桶还给一位胖乎乎的小朋友。
小朋友拎着水桶跑远了，胖丫头看了她一眼，走回到她身边坐下。
“对不起，我替爸爸向你道歉。”
替他爸爸道歉？
刚刚清醒过来的纪荼荼，并不明白对方这话是什么意思。
更让纪荼荼疑惑地是，她刚刚不是还在餐厅吗？
怎么会来到了这里？
胖丫头，也就是孔蕙，大概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又道。
“我开始以为你是那种见钱眼开的女人，所以，我就想在消失前，大闹一场。但是……”
孔蕙声音一顿，眼神里带上一丝苦涩。
“我没想到爸爸他……竟然会做出下药这种事。”
下药？
纪荼荼也想起了刚刚发生在餐厅里的事。
“你不用道歉，因为……我的爸爸……也参与其中。”
纪荼荼落寞的神情，并不比孔蕙好多少。
两个苦命的女孩子，对视一眼，笑了，但这笑，比哭还难看。
两人坐在长椅上聊了很久。
纪荼荼知道了孔蕙家的一些事，也知道了她刚刚为了带自己离开，竟摔碎杯子，并以杯子碎片抵住脖子相胁，才顺利带她离开那个虎狼之地。
而孔蕙的脖子上，还能看到一条红色的伤痕。
纪荼荼有些感动，可以说，长那么大，第一次有人那样帮她。
“你不用感动，我只是想在死前，让爸爸少造一份孽。”
说完，孔蕙起身，朝前方的小河走去。
她这是要自杀吗？
纪荼荼一愣，急忙追在对方身后，想要阻止她。
可惜，孔蕙赴死的决心太大，身姿单薄的纪荼荼完全拉不住她。
不仅如此，她更是因为对方的体重超过自己太多，救人不成，反而因体力不支，自己也随着向水底沉去。
在意识渐失的那一刻，她想。
罢了，与其被父亲将自己送给那样一个男人，倒不如清清白白的死去。
自此，她与父母恩义两断。
回忆到这里，纪荼荼回神看向孔蕙。
“你是想买他吗？整头买？”
说着，她拿刀指了指孔老板。
孔蕙一愣，连忙点头。
“对，整……呃……头。”
虽然形容父亲用“整头”这个词，怎么听怎么怪异。
可是现在也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她现在只希望先哄着眼前这个疯女孩别真的拿刀宰了自己的父亲。
“可是……我想零卖的。你看啊，零卖一斤，市场价我可以卖到十五元，二百三十斤就是三千四百五十元……”
纪荼荼一脸不太情愿的模样。
“我给你三千五，你整头卖给我。”
孔蕙急听了纪荼荼的话，急忙打断她。
众人听着两人的对话，纷纷捂嘴。
孔老板则是脸皮抽动，他觉得，女儿学坏了。
“你想三千五买整头？”
纪荼荼一脸又是高兴，又是奇怪的看了两眼孔蕙。
“你真的不需要我提前帮你砍好，你看，我刀功不错的，绝对不会砍出一点儿骨头渣子？”
说着，纪荼荼拿刀在空中挥舞了一圈。
一把普通的菜刀，被她舞出了无穷的霸气。
孔老板见状，吓得倒吸一口凉气。
纪效忠这个疯子女儿，以前是不是做过江洋大盗？
纪效忠自己看的也是头皮一麻，说实话，他都不知道纪荼荼耍刀会耍的这么好。
周围偷偷躲在暗处吃瓜的众人，纷纷拿着手机开录。
天啊，这……这疯子耍的这一手，感觉都可以拿出去比赛了。
这也太帅了吧？
“不，不需要。”
孔蕙也是惊的连连摆手拒绝。
可想到自己兜里那仅有的一张现金，她又小心翼翼的问道。
“那个……我身上没带那么多现金，你……愿意跟我出去取吗？”
“当然。”
纪荼荼收起菜刀，答应的非常痛快。
答应完，还直接哥俩好的一把揽住孔蕙的肩头。
“走，我们现在就去。”
“哦。”
孔蕙点了一下头，便半被迫、半自愿的随着纪荼荼一起朝外走去。
“蕙蕙？”
孔老板盯着她的背影，担心的喊了一声。
孔蕙听到父亲的喊声，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
她那双不大，却透着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她知道父亲最近都在忙乎什么。
知道父亲嫌弃自己。
母亲去世的早，是父亲把她拉扯大。
小时候，父亲对她特别好，那个时候，她觉得即便没有母亲的疼爱，她也很幸福。
可后来，随着父亲生意越做越大，他们家的财富越来越多，她渐渐察觉到，父亲变了。
父亲经常一个月一个月的不会跟自己说话，不会看自己一眼。
就算她主动跟父亲说话，回应她的也只有冷漠，她能从父亲的眼中看出厌恶。
后来，她明白，父亲不喜欢她了。
他想要有新的孩子、漂亮的孩子。
而自己……
不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