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后,京都,黄昏。
一位白发花花的老人一袭玄衣龙袍立于城楼之上。
黄昏,却落日残阳,冷飕飕的风吹来,漫天大雪,有冰渣子往脸上扑。
他几近每天黄昏都站在城楼远眺,不论大雪纷飞或是大雨倾盆,他等着师父归来,叫他一声“阿九”。
“六十年,师父,徒儿等了师父整整六十年呐!”
六十年,沧海桑田,他未选妻,未立后,他形单影只,夜夜难眠。
忽听得一句:“陛下,元帅得胜归来了。”
什么,师父她老人家........
只见那远处天地茫茫,一位老将军扛着旌旗跃马上而来,摇曳着凯旋的战歌。
“师.........师父!”
他两行老泪自干瘪的脸上纵横而下, 因着年老双腿不大灵活,一时激动刚迈开一步,踉踉跄跄踩到冰渣子。
“扑通!”
摔在地上,磕掉了仅剩的两颗牙。
“陛下~”
有小兵上来搀扶,他擦擦断牙的血,捡起那不争气的老牙,似孩子一般脸上还挂着欣喜的笑,双手撑着爬起来,道:
“无妨,无妨!快扶朕下城楼,快扶朕下城楼.........”
老腿“滴咚滴咚”而去,他站在天地苍茫之下与雪花相拥,银白的发扑了一层冰雪的冠。
身前便是师父!
姜锦夏年迈的身子撑着盔甲下马,有铠甲“铿锵”声鸣着凯歌。
她双腿不大灵活的跪地,苍老的声音自喉咙里泻出:
“末将姜锦夏参见!”
他弯腰,伸手抚摸着眼前老妇人沟壑纵横的面颊,鬓角的青丝已是白发。
走时,他青春年少,她容颜鲜艳,此刻........
他老了,师父也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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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
苏幕遮惊醒,窗外黑成一片,甘泉宫内烛火烧了一半,已是后半夜。
“陛下~”
有女官匆匆而来:“陛下可是做了噩梦?”
梦,是梦!
他喘着粗气,拿丝帕擦了擦额角的汗,姜锦夏苍老的容颜晃在眼前,一股悲凉自心底涌上。
今日是师父离开的一千零一天。
这一千零一天的一千零一夜,有一半他在恍惚与彷徨,另外一半是无尽空虚的噩梦。
难道真的要等到师父老去,年华不在,才知道珍惜不成?
他独自一人在未央宫,但凌云、于河、他四哥苏幕雨、还有家傲,他们都陪着师父。
未央宫,孤独啊!
凭什么他们都能陪着师父,就他不行?
这种日子,他再也不想忍受了。
“传日曲塔狱司李天!”
“现在吗?”
现在三更天。
“现在!”
“诺!”
女官领旨匆匆而去,苏幕遮换了衣服起身。
顷刻,女官领着李天匆匆而来。
今日的陛下殷勤的很,亲自为下属沏茶,又是递过去。
只吓得李天抖个机灵,慌忙跪地:“陛下,臣若有错误,请陛下指出。”
李天是忠臣,苏幕遮知道,前世他为他被师父五马分尸,死无全尸。
他是骄儿青梅竹马的哥哥,此刻,只有骄儿能帮他,只有李天能帮他。
“听闻李狱司曾有位青梅竹马的妹妹,是前丞相余老的孙女,唤做余家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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