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您说什么?”
余家骄一颤,却是怀疑。直至苏幕遮又重复了一遍:“朕放过姜玉奴!”
是,他说的是放过姜锦夏!她听得很清楚。
苏幕遮起身,倚窗而立,明月姣姣打下冷光印亮他侧脸,似雕像一般。
雕像轻叹:
“朕知道骄儿怪朕无情。只是当日朝堂之上,师父于叛国供认不讳,即便朕信她,那满朝文武、天下百姓,朕又该如何交代?”
“朕力排众议饶她性命,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若将她派遣至别处,必定为奸人所害。唯有留在宫中,朕派人暗中监视保护,才得周全。朕一番苦心,骄儿,你不明白吗?”
他惆怅,向她时眸子又闪着真诚,像是当年初见,一声“骄儿”,只将她的心又化软了一分。
余家骄收了钥匙起身,对苏幕遮已有了几分信任,问:
“既来了宫中,陛下自该以礼相待,为何让姜将军身负奴具,住于马棚之中让人羞辱?”
他将手掌伸出,只见一道疤痕突兀在掌心。
“这.........陛下?”
余家骄竟没注意,苏幕遮手上竟有这样深的一道的疤痕。
是啊,她冷落了他一年,也不曾亲近同榻,如何会注意到他手掌的疤痕?
苏幕遮道着:“自父皇去世,师父便一心求死。那日甘泉宫内,她口口声声要为父皇陪葬,甚至不惜自刎,朕当日徒手握住匕首,这才不至于隔断咽喉,保住她一命。”
她轻抚伤痕,那疤痕凸显,在月下烛光之中凝成银色。
“朕好怕失去她,赠她奴具为束缚她行动,是为不让她自杀,朕为她带嘴具,是怕她咬舌自尽。朕让她住马棚不准人投喂食物,是为让她明白生存不易!朕........很爱她!”
余家骄柳眉暗皱,眼中闪出一丝心疼,这道疤很深,很深........
“朕知道,她恨朕,恨朕囚她,恨朕羞辱她。但朕,身不由己!朝中大臣都瞩目着朕,天下百姓都窥探着朕,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朕即便心中刻她入骨,但于表面也只能冷酷无情。孤家寡人,于她,朕只能做个无情无义的孤家寡人!”
“陛下........”
可是当初喜结连理,她答应要做他的解语花,解他忧愁,解他鬓角烦恼丝,可是如今,她做了他鬓角烦恼丝。
当初的誓言,她可是曾忘记了!
她从身后将他抱住,安慰:“陛下不是孤家寡人,陛下还有臣妾!”
相拥,眼前明月皎皎,苏幕遮嘴角扬上一丝坏笑,余家骄眼里露着一丝清澈的愚蠢。
“既如此,臣妾这便研墨,事不宜迟,陛下现在就下旨还姜将军自由!”
忽得觉得不对,脸上愁丝悠悠:“姜将军为戴罪之身,该如何为她翻案?如何落笔赦免她罪行?”
苏幕遮道:“半月后是母后祭日,朕会出宫祭拜。宫中禁军朕会提前安排妥当,至于如何出宫?骄儿........”
他牵起她的手吻在嘴边,“朕将师父交给你了!”
此法甚好。若是今日苏幕遮没有这样的言论,她也本打算着这样救她的。
“陛下放心!臣妾一定不负圣命。”
又怕有什么变故,苏幕遮加了一句:“师父她生性多疑,对朕又颇为反感。此事切莫与她提起,全当是你的一片心意吧!”
“臣妾明白。只是........臣妾还有一事相求。”
她忆起当日凝脂宫中........
凌倩心肠毒辣,将军怎受得这样的折磨?若要出宫,自该先将伤养好。
“臣妾想向陛下讨一道手谕!”
........................................
合欢宫。
凌倩摆弄着手中的铁具。
那似花朵般的铁具,只要旋转操纵花朵下的手柄,便可使得花朵开合。
一旁的小太监讨好介绍着:“娘娘,这刑具名曰铁莲花,专门用于女子。只要这样,这样........受刑者痛不欲生啊!”
很好,真的很好!已略略想到这铁莲花入体,那贱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样了。
父亲为这贱人断了淫根,她要这贱人百倍奉还。
“做的不错,赏!”
“谢娘娘赏赐,谢娘娘赏赐!”
小太监拿了赏钱心满意足而去,心下只念着走点儿关系前往牢中溜达,再寻些刑具出来,讨好贵妃娘娘,也好再得些赏钱。
宫中,凌倩向地上趴着的姜锦夏靠近,将铁莲花拍在她脸上得意着:
“近来本宫真是照顾不周了,竟有这样精巧的刑具,还未让将军尝鲜呢?玉锦大将军,如今可是迫不及待想试试了?”
姜锦夏眸子沉下去,她也实在想不通,有恩重报的凌大哥怎会生出这样心狠手辣的女儿?这几日在她手里,几次三番痛昏过去。夜夜遥想,不知明日能否再见到初升的阳。
“呵~这样的好东西自然得姜伯伯亲自招呼才是啊!”
一声坏笑,凌倩将刑具并着四五锭金子扔在姜胜身前,随后在软榻上坐下,手中摆弄着茶盏,静望。
姜胜身子向后缩了缩,望一眼凌倩,那眸子凌厉让他发颤,随后低身........
近来二儿子赌博上瘾,债主天天催着要债呢!
一锭,两锭,三锭........金子入袖,他手颤抖拿起刑具。
一步,两步,三步........他在姜锦夏身边蹲下,用手翻起她的衣裙。
那血染的衣服黏在一起,加之天气炎热,不知名的虫子在她身体上跳跃攀爬,一股恶臭在伤口处弥漫开,又被屋内沉香的氤氲掩盖散去。
阿锦,别怪父亲!
一旁宫人将头向后缩去:“啧啧啧!”
臀部在眼前显露无疑,姜胜将铁莲花合成花骨朵,手指撑着在她身上探好位置。
印章在身上烙刻时都不曾让她皱一下眉,鞭子千万挥打都不曾让她发抖,而此刻,眉低、身颤、眼泪簌簌而下。
正要动手........
“住手!”
一声厉呵,吓得姜胜将手中铁莲花掉落在地,“叮!”
只见门外,余家骄正领着一众宫人而来,手上紫金珠串带着帝王家的贵气与威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