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甘泉宫,夜深。
正中的猩红色地毯上趴着一个似人非人的怪物,她嘴角挂着血黏了些许柔丝,眸子轻轻抬起,又沉下,传来淡淡的喘息声。
苏幕遮道:“太液芙蓉未央柳,芙蓉为铐柳为囚!师父不愿入宫为妃,便入宫为奴吧!从此师父是罪奴,宫中任何宫女太监都可以随意欺凌的——罪奴!”
姜锦夏,曾经的玉锦大将军,如今的未央宫罪奴。
宫内只有两位女官,那是曾在东宫时服侍过他的侍女,为心腹之人,双胞胎姐妹,唤做大珠、小珠。
风吹帘动,苏幕遮移至姜锦夏身畔,蹲下,托着她的下巴抬起来,拇指轻抹她嘴角的血渍:
“师父看看自己现在,与狗何异?”
她双手撑着地毯,略有些费力抬起头。苏幕遮一双眼睛阴鸷,像极了草原上凶狠的狼。
“听闻........先帝驾崩于甘泉宫?”她道。
他猛然一激灵,望见她嘴角的血渍掺杂着笑,随即怀中一把匕首掏出来。
“先帝,锦夏陪您来了!”
“不要!”
苏幕遮吓得面色发白,“忽”得抓住匕首,在距离她脖颈不足一寸的距离,血说着刀尖一滴滴染在她纯白的孝服上。
“陛下........”
吓得一旁的大珠小珠忙奔过来。
苏幕遮左手做个无妨的手势,插进匕首的右手不敢松,忍痛镇定,向姜锦夏表现出轻蔑:
“呵~这就是我大夏的将军,瑶光未复,先帝遗愿未成,便一心求死?”
姜锦夏眼里的凌厉霎时间暗下来:是啊,瑶光还未归呢!
凌云为她而死,北曜十骑为她阵亡,她如此自轻自贱,岂不辜负了他们?
即便要死,也要为北曜尽归后再死!
见此,苏幕遮将手渐渐松下来,大珠拿了药和纱布过来,他随意裹了裹,起身,轻“呵”:
“死?师父罪孽深重,这一刀下去岂不太过便宜了?”随后发狠,“师父该不得好死!”
“将奴具拿来!”
“诺!”
大珠小珠举着朱匣而来,将里面金灿灿的器具一件件摆开。
奴具!
是,奴具,苏幕遮专命人打造,依着姜锦夏的尺寸,共六件:嘴塞、鼻勾、项圈、脚链、手铐、指锁。其上刻着凤凰花纹,雍容华贵。
姜锦夏心头涌上些寒意,手攥紧:可恶!
“怎么?师父还妄想反抗不成?”
苏幕遮一把将她拉进怀里,随手拿起嘴塞,将其上的黄金球塞进她嘴里,扣上扣带。他手的伤口鲜血直溢,横贯在黄金球塞上,不均匀的染红她苍白的唇。
索性,他将手上的布解去,用伤口蹭着,以血为胭脂为她上妆,道:
“这六件奴具徒儿送于师父,从此,师父不能自杀,只能........活活饿死!”
她是想反抗,但当那血气涌上来,只觉得胸口挣扎般的痛。
若非身上有伤,刚才那一刀苏幕遮未必拦得住。而她此刻,怕已在阴曹地府了。
随后是鼻勾,金色丝勾从她鼻孔串进,被提起,从额头勒过,与后脑勺处嘴塞的扣带扣到一起。
“传朕旨意,从今日起,任何人不得为姜玉奴进食饮水!”
项圈挂着铃铛,发着空灵的响,他为她扣上,又引出金链,“咔嚓”,锁上手铐。他勾着她鼻子上的金色丝勾,又取来指锁一一扣上。
她望见她的双手,手铐扯着金链,指锁插进五根手指合在一处,她用些力气,却是连手指都弯不了。
抬头望他,他托着她印着残血的手,将几根金针顺着手铐上的孔眼插入。
“啊!”
好痛!
嘴被黄金球堵住说不出话,唯有“哼哼”之声,唾液顺着金球不住的泻下来,黏在猩红色地毯上。
可恶!
穴位被金针封住,一点儿力气也用不上。
镣铐的钥匙在苏幕遮手上“叮当”,苏幕遮身子矗立的夜幕之下,侧脸冷成冰雕:“送去御马监!”
她仰望........
一声“诺”,宫人扯住她脖上的金链往门外拽,窒息,她起不来身子,任由着人拖着,摇着脖颈上的金色铃铛而去。
师父,生难死易,道阻且长。戎马一生,今与马同寝。好好想想,自己该不该死!
........................................
原地,苏幕遮临窗向北而望,白月已上,星辰浅浅。
曾经皇祖爷爷之时,离国犯我大夏疆土,致使北曜七州被夺取,瑶光州八万无辜百姓惨遭杀戮!
曾记得幼年离国为质,繁华街道,他匍匐受辱;辉煌宫殿,他被解衣鞭挞.........
大夏皇帝受辱,大夏列为祖宗受辱,大夏受辱!
当日北曜,余家傲跪在他身前义愤填膺:“离狗犯我山河,屠我城池,辱我先皇!臣愿为陛下征战南北,开疆扩土,雪我大夏前耻!”
余家傲,猛将也!只是........只是年轻气盛,怕有差池,若有人在旁点拨提携,灭离指日可待!而这点拨提携之人?
非凌太尉凌枫莫属。
................................